也不知過了多久,虎子悠悠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所茅屋裏,四周是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家具,牆上掛著幾張獸皮,簷下吊著數竄玉米,屋角放著些農具和粗陋的家私。
看看身上,卻是換上了一身打滿補丁的衣服,虎子想要起來,不料身子一動,全身皆痛入骨髓,“哎喲!”虎子忍不住叫了出來。屋外立刻進來一個老奶奶,穿一身補丁摞著補丁的夾襖,花白頭發,滿臉慈祥。“孩子啊,你可是醒過來了。”奶奶撫著虎子的頭,見虎子掙紮要起,忙將他摁住:“別,孩子,別起來,你身上滿是傷哩。”奶奶也不讓虎子多說話,轉身出屋,端進一個大碗來,“來,喝碗米湯吧,你可是睡了五天了!”
這時,虎子方才意識到肚子早已餓了,忍著痛,接過碗來,低頭就喝,牛飲鯨吞的樣子。“慢慢來,別噎著了。”那老奶奶愛憐地勸道,一邊輕拍虎子的背脊。
虎子連喝帶吞的吃完了幾碗米湯和玉米糊糊,才漸漸緩過氣來,不覺得那麼餓了,抬頭問道:“奶奶,我這是在哪兒哪?”猛然想起娘來,不禁大叫一聲,“娘啊”。哭了半晌,方才收淚。旁邊奶奶也抹著眼睛,“可憐的孩子啊”。“奶奶,我怎麼在這兒?”“唉,孩子,那天你暈過去後,被我家老頭把你背了回來。你周身都是傷啊,腿上也被槍打了一個大洞,對穿著,還好子彈沒有留在裏麵。我們山裏的郎中上了些草藥,還有青兒他爹從城裏也買了些傷藥來,現在該沒事了吧。”
原來這兒是一個小山村,隻有五六戶人家,都是以打獵為生,兼種一點粗糧。這家姓劉,老兩口,有著兩個兒子,小兒子劉遠峰幾年前外出賣皮貨,不知所蹤,大兒子劉大河,有一個孫子劉青,今年十五歲,和他爺爺一道在外打獵和采藥,打回來的東西就由大兒子拿到城裏去賣,同時換回生活所需;兒媳幾年前得風寒死去了。那天劉大爺和劉青正在山中打獵,聽到鬼子的槍聲,躲在暗處看見了虎子殺鬼子的前前後後,隻是因為害怕,不敢出來,後來見虎子將十多個鬼子盡數殺死,自己又暈死過去,才出來將他背回了家。暗暗的請了郎中救治,又讓大河在城裏弄了些槍傷藥,方才把虎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中午時分,門外傳來一聲充滿稚氣的聲音:“奶奶,我們回來了。”劉奶奶連忙起身,迎了出去,同時不迭的說:回來了,好,好,醒了,醒了。“什麼醒了?”一個老氣的聲音問道。“孩子啦!”“哦,快,讓我看看。”門外閃進一個高大的身影,年近花甲,雖是秋天,但卻隻穿了一件毛皮小襖,敞開了胸堂,此時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關切。他大步走近床邊,不提防背後鑽出一個小牛犢子,擋在他的麵前,“爺爺,我先來。”這當然是劉青了。長得精壯實在,膂臂上肌肉塊塊綻起,顯見得也有一股子好力氣。“---哥,呀,你叫什麼名字?”“唉,這娃子,他叫虎子,你就叫他虎子哥吧!”奶奶在後麵拍了他一下。“哦,虎子哥,你可醒了,這下好,虎子哥,你真了不得呀,一個人殺了那麼多的鬼子,虎子哥,你好了後,教教我功夫好嗎?俺看你是會功夫的。”這小子一氣不停的說,直讓他爺爺奶奶插不進嘴。爺爺終於忍不住了,在後麵用大手提著他的領子往旁邊一放:“呆一邊兒去,虎子哥的傷還沒好利索,不能多說話哩!”走近身來,輕輕問道:“虎子啊,身上還有哪兒不痛快的地方沒?”“沒了,謝謝爺爺,隻是有一些痛的緊。”“曉得痛就好,起碼沒有內傷,來,讓我看看。”掀開被子,四五天工夫,虎子身上的傷口已結疤了。“好,好。再過幾天,就可以活蹦亂跳了。”爺爺臉上欣慰地說。
這時,奶奶已做好了午飯,一大盆麅子肉,紅燒野兔,野雞飩天麻,一罐子野鴿子湯。劉青和爺爺一道,輕輕地將虎子從床上扶起來靠床頭坐好,奶奶端著碗,一勺一勺地喂到虎子嘴邊。劉青瞪大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虎子哥,多吃點哪,爺爺說,鴿子湯最能治傷了。這是俺用網在林子罩的,野雞也是俺打的,麅子是爺爺打的,野兔是俺家大黃逮住的。”床邊一隻大黃狗許是聽到劉青誇他,得意汪汪叫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