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在旁邊慈愛地看著,那眼神分明也在鼓勵虎子多吃一點。虎子的眼淚卻忍不住流下來了。“唉,多可憐的孩子呀!”半晌,虎子吃夠了,三人也用完了飯,一時又圍在虎子身邊,問起了虎子的身世。
原來虎子家姓徐,住在沂源的山裏,也是以打獵為生,虎子爹是當地有名的獵手,因而也頗有些威望,虎子幼時即跟爹一起進山打獵,山中道路,野獸習性,自來的就熟悉,也因此練就了一身的本事。
山裏有一破舊的寺廟,廟裏住著一個老和尚,也不知他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廟小山深,香火很是凋零,虎子爹便時常接濟些獵物和鹽米,虎子有時進山,便也留在廟裏玩耍等爹。這期間,老僧見虎子根骨清健,便傳授了虎子一身功夫,並且教授虎子識字讀書。虎子爹大喜,知老和尚是避亂隱士,幹脆叫虎子拜了師父,於是虎子除了乃父一身獵人技巧外,又學完老僧的一身文武,並得倒老僧傳下的一把大刀。也不知技業多深,隻是從十三歲上,便能生搏猛虎,攀岩上樹,身輕如燕,迅捷如猿。
但在今年初夏,鬼子占了濟南,韓複渠幾十萬軍隊不戰而逃,鬼子為將占領區作為後勤基地,到處屠村滅鎮,又進山開礦掠奪礦產資源。不知怎地,鬼子探知虎子家所在山中,有著豐富的鎢鐵礦藏,便開來一個中隊,強行驅趕山民。虎子爹前去理論,卻被鬼子虐殺掉,開膛破肚,將屍體懸掛在村頭大樹上。
第二天,鬼子便開始屠村,一個小山村七八十口人,被從家裏連拉帶打的趕出來,虎子當時正從山上練功回來,抬首就看見了村頭樹上掛著的父親,不禁大驚失色,低頭一看,發現母親已在樹下哭得昏死過去,心下大慟,一弩箭射斷吊著爹的繩索,搖醒母親,二人扶屍痛哭,彼時又聽見村中鑼響,有偽軍在扯著破嗓子喊叫大家到樹中集合,虎子忙將娘和爹的遺體扶到村後一亂石草叢中藏好,回家取了包袱獵槍,偷偷向村中摸去,卻見所有鄉親已被集中在一個小壩上,四周已架起了機槍,團團的站滿了鬼子和偽軍,一鬼子軍官正在一塊大石頭上鬼叫著什麼,翻譯也在旁邊上躥下跳。因較遠,虎子也沒聽見說些什麼,但見眾鄉親寂然不動,突然間鬼子惱羞成怒,將長刀一揮,四周的機槍頓時突突突地大叫起來,鄉親們大亂,哭喊聲震天,紛紛倒在了血泊之間,雖有不少人試圖外衝,但怎能衝鬼子的彈雨,不消片刻,便見一地屍骸,而鬼子更是一一翻看,見有未斷氣的,便補上一槍或一刀,虎子一時間竟是呆了。他萬不料鬼子竟如此凶殘,那些朝夕得見鄉親,那些追打嬉鬧的玩伴,竟然在片刻之間就永遠的去了。
虎子赤紅著雙目,嘴唇也被咬出了血來,他緊緊地握著獵槍,套住了那個鬼子軍官,但那矮子離得較遠,想了半晌,虎子放下槍,從肩上取下弩箭,對準了離他最近的一個鬼子,但聽得嗖的一聲,那鬼子便呃地倒地,與他相隨的一個偽軍竟渾然不覺,虎子手上一揚,弩箭又向前疾飛,那二鬼子卻正縮頭在找什麼,本奔咽喉飛去的箭卻正中麵門,穿頭而過,二鬼子大叫一聲,倒身死去,但這叫聲卻引來了眾鬼子的注意,紛紛朝這邊跑來,虎子不敢再動,想著母親,悄悄地退了回來,背起父親的遺體,拉起母親,便向山中跑去。
眾鬼子發現死屍,立即展開搜索,怎耐虎子地形熟悉,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虎子來到廟裏,發現小廟已成殘垣,老僧也不知去向,惟地上有殷殷血痕和幾粒三八步槍的彈殼。虎子無奈,就在廟後葬了父親,母子倆痛哭一場,便想回村找鬼子報仇,被母親死死勸住。虎子便扶著母親向母親的娘家悅莊走去,不想到了悅莊,卻發現也是一片斷壁殘垣,已是一座死村。二人隻得跟著三三兩兩逃難的人,順著沂水向南奔逃。不料走到跋山,遇到鬼子巡邏隊,眾人四奔五逃,那鬼子小隊長看見虎子又背刀又拿槍的,認作是反抗分子,便喝叫拿下。虎子哪會就範,他出手飛快,一刀劈了靠近的一個鬼子,拉著娘便開始逃命,那隊鬼子不依不饒,一路追來。直追到半山,就發生了開頭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