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攸寧輕飄飄吐出兩個字，“沒空。”
見她還半跪著不肯起，她又擰眉問，“怎麼？還有事？”
梨香忙答道：“沒，沒沒……”這會她也顧不得會被夫人埋怨，會被旁人看不起，“那，那奴先告退。”
說完，規規矩矩給人請了安，便往後退。
等退了幾步，這才轉身往外快步走去，似乎走得慢了，就怕這位二小姐跟從前似的，拿著鞭子就往人身上抽。
眼瞧著梨香走了，半夏再忍不住啐道：“這些拜高踩低的混賬。”又去看顧攸寧，眉目間有著藏不住的擔憂，“您沒事吧？”
“沒事。”
顧攸寧搖搖頭，聲音卻有些啞，麵上也有著先前不曾展現在梨香麵前的軟弱，她一夜未睡，身體本就虛弱，剛才是強撐著同人說話，這會沒了外人也就不再遮掩了。
可她到底還是得撐著，瞧著半夏滿麵擔憂便又說道：“東西給我，你先去換身衣裳，大冷天的別凍著了。”
半夏也知道現在她們這院子，再經不起有人生病了，聞言忙應了一聲是，卻也沒把東西給人，而是先進去放好，這才往外走。
“對了。”
顧攸寧在人出去前，問了一句，“嬤嬤呢？”
以前有什麼人過來都有嬤嬤攔著，今天怎麼沒瞧見。
半夏腳步一頓，脊背也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她又轉過一張溫和的笑臉，如常道：“嬤嬤說有事，主子有事要尋她嗎？”
倒也沒事。
顧攸寧擺擺手，“你先下去吧。”而後便不再多言，徑直打了簾子往裏頭去照顧人。
*
此時的西院。
顧家幾位主子剛走完親戚，這會便都坐在徐氏這邊。
比起那些動輒百人的望族，顧家的子嗣一向不算多，顧九非當初隻娶了一個妻子，唐氏死後便孑然一身，而顧家自然也隻有唐氏的兩個子嗣，長子顧廷軒同他的父親一樣隻娶了一個妻子，膝下二子一女，如今也隻留下一雙兒女。
正是顧攸寧和顧承瑞姐弟。
而次子顧廷撫，一妻一妾，妻子姓徐，膝下一子二女，長子顧修文，如今是國子監的學生，今日出門會客不在家，長女顧婉，次女顧昭，這會就坐在徐氏左下首處。
妾氏陶氏膝下也有一雙兒女，兒子顧嘉平，如今也是國子監的學生，今日也不在家，女兒喚作顧筠，坐在陶氏身邊的便是她。
徐氏和陶氏的關係不算好。
早年間，徐氏心氣不順的時候常給陶氏立規矩，可陶氏是個聰明的，明麵上從來不做什麼，要多乖順就多乖順，偏偏每回回去之後就請大夫，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疼。
她是顧廷撫心尖上的人，縱然她不說，顧廷撫又不是瞎子？
每次陶氏請大夫，顧廷撫就要來徐氏這邊鬧一場，後來更是直接免了陶氏早間要立規矩的事，徐氏縱使心中再不高興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因此像今天這樣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還是很少見的事。
“東院那邊怎麼說？”
說話的是徐氏，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的通袖織金交領短襖，蔥綠色繡著富貴榮華的馬麵裙齊齊整整的鋪在椅子上，手裏握著一盞白玉瓷盞，問剛進門的梨香。
梨香低著頭，聲音顫顫的，說話的時候還記著給人上眼藥：“東院那邊說，四少爺又發病了，這會沒空，過不來。”
她這話剛說完，坐在右首第二位置的顧昭就率先開了口，“早不發病，晚不發病，偏偏這個時候發病，我看他們姐弟就是故意的。”她今年已過十四，穿著一身年前剛做的嫩黃色襖裙，襯得容色比平日還要嬌俏幾分，偏偏聲音刺耳，臉上又是一副譏嘲不耐煩的表情，免不得把這好顏色也折損了幾分。
徐氏一聽這話就皺了眉，剛要開口訓斥，就聽一道溫溫婉婉的女聲在屋中響了起來，“阿昭，不可說這樣的話，四弟身體原本就不好，二妹又最是疼他，不放心過來也是正常的。”
顧昭一向脾氣直，性子也不好。
若是其他人這樣說她，她早就翻臉了，偏偏如今說話的是同她一母同胎的嫡姐，她又一向聽她的話，如今雖然不高興，但也隻是撇撇嘴，“就你脾氣好。”
顧婉笑笑，也不反駁。
徐氏看著底下這場鬧劇結束，也不再出聲訓斥，滿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女就同梨香淡聲吩咐道：“你先下去。”等人應聲退下，她這才說起今天的正事，“今天讓你們來，是和你們說一聲，過幾天長公主要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