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攸寧說完便自行去了李嬤嬤那邊。
自打三年前出了那樁事,東院這邊的奴仆走的走,有別的門路的,索性就去了別的地方,到現在,整個東院隻剩下半夏、四喜還有李嬤嬤三個奴仆。
李嬤嬤是她的奶娘,也是母親的陪嫁丫鬟,從小照顧著她,她從前也有個女兒,隻是身體不好,早早去了。
丈夫又是個混賬,從前家裏沒出事的時候,他礙著顧家還不敢做什麼,可眼見顧家倒了,自然也就不再怕了,吃喝嫖賭什麼都來,後來更是直接把女人帶回了家……李嬤嬤徹底心寒,索性同那邊斷了幹淨,然後便留在顧家,安安心心照顧他們姐弟了。
顧攸寧推開門。
原是想著看看人如何了,沒想到剛進去就聽到婦人蒼啞的聲音響起,“是小姐嗎?”
“嬤嬤怎麼沒睡?”見人醒著,她也就不再屏著呼吸,把門合上,省得外頭的風漏進來,然後就走到床邊,見床上的婦人要坐起身,她連忙扶了一把,又拿起床邊溫著的茶壺倒了一盞溫水,遞給她。
等人喝完,才問,“嬤嬤怎麼樣了?”
“老奴沒事。”李嬤嬤笑著把茶盞放在一旁,然後握著顧攸寧的手,見她形容蒼白,又歎了口氣,“怎麼不去歇著?”
“我不困。”
顧攸寧如今也隻有在她的麵前才會顯出一些這個年紀才有的天真,“嬤嬤,以後我們不用再去西院拿吃的了,我同那邊說了,以後咱們自己用小廚房,你和半夏就不用再去那邊受委屈了。”
她雙眼亮晶晶的說完,一副要人誇讚的模樣。
李嬤嬤倒也沒讓她失望,手放在她的頭頂,輕輕撫了一把,誇道:“小姐真厲害。”
隻是想起別的,又輕輕歎了口氣,“剛剛四喜已經把外頭發生的事同我說了,小姐其實沒必要同二夫人起爭執,我們受些委屈不礙事的,她如今到底是您的長輩,以後您還有不少事需要她操持。”
若不是為了主子,她早就同西院那邊翻臉了。
顧攸寧卻不在意,徐氏能管到她的也就親事,可她若不想嫁,誰也沒有辦法……隻是這樣的話,是不能和嬤嬤說的,不然被人念叨是輕的,隻怕惹她擔心還要加重病情。
“嬤嬤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縱使我處處避讓,其實也是沒用的。”
李嬤嬤聞言倒是沉默了,這三年的時間,足夠讓她看清許多人了,顧家剛出事的時候,她因為沒了女兒大病一場,正在家中休養,等她知道顧家發生的一係列事拖著病體回來,可那會,夫人也沒了,其餘的奴仆走的走,跑的跑,要不然就是去了其他院落。
最主要的是,夫人大半的嫁妝……
也被幾個奴仆帶走了。
小姐那會才多小的一個,少不經事又痛失親人,懵懵懂懂的什麼都不知道,可她是孩子不懂事,難不成西院那位也不懂事?偏偏這些事,你又不能紅口白牙去指責人家。
想起這些,李嬤嬤摸了摸顧攸寧的頭,到底沒再說什麼。
顧攸寧便又哄人,“嬤嬤也不必擔心,我那位二嬸要麵子,便是再不高興也不會做得太過分……再說我還有嬤嬤呢,嬤嬤替我多相看,不就好了?”
“好,老奴給您掌眼,斷不會讓您受了委屈。”
她雖然隻是一個仆婦,從前卻也跟著主子參加過不少宗室皇親的宴會,這麼多年的閱曆和見識都在。
日後西院那邊給主子相看,她多上些心便是。
顧攸寧笑著撲到人懷裏,繼續撒著嬌,“所以嬤嬤要好好養病,以後也不許再強忍著委屈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自己都沒有意識的揪緊她的袖子,垂著眼皮,低聲道:“隻有你們好好的,陪在我身邊,我才能安心。”
李嬤嬤聽她話中幾分倉惶意,又見她小手緊緊揪著自己的衣裳,知道她這是再也不能忍受身邊人的離開了。她心下憐惜,眼圈也微微泛了紅,怕她瞧見便把人抱在自己懷裏,拍著她的後背,啞聲寬慰道:“好,嬤嬤永遠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