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十義之中,“明鬼”乃是其中之一。而秦墨早已不問世事多年,張某此番出山,完全是陰差陽錯。並且師門在百年之內,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追隨張某的腳步!”張潛終於徹底明白了對方的來意,笑著輕輕拱手。
這哪裏是來盤問的?根本就是來替張某圓謊的!還派了跟張某最為熟悉的張九齡來執校而對方的需求則是,張潛必須答應,不得將怪力亂神,帶入朝堂!也不替墨家在朝堂上張目!
正在心中偷偷嘀咕著,卻又聽見張九齡低聲詢問:“那關於法壇被焚之事,用昭可有別的法?百騎司和京兆府,至今都弄不清楚緣由。流星降,終究又過於玄虛。”
“而據張某所知,猛火油非常容易爆燃。和尚們試圖拿此物對張某不利,偏偏日蝕出現後,狂風大作。隻要有半點燭火被吹到油上,就會引發一場災難!”張潛心領神會,果斷將自己準備好的答案拿了出來,“至於火流星,要麼是和尚惡貫滿盈,惹來了罰。要麼是和尚自己看錯了,肯定與張某無關。”
“噢!”張九齡立刻手扶額頭,做恍然大悟狀,“原來是和尚們自作孽,不可活!”
“可不是麼,張某從頭到尾,都沒敢還嘴!”張潛非常配合地做出一副委屈模樣,低聲訴苦。
“可歎那個僥幸脫險的和尚,竟然還不死心,千方百計想要拖用昭下水。”張九齡義憤填膺,用手輕拍桌案。
“之前城裏白馬善德寺也毀於大火,不知道現場可有猛火油的痕跡?張某聽,此物在大唐軍隊中都斷了供應,卻不知道白馬寺的和尚從哪弄來了這麼多?”堅決不給和尚們翻身的機會,張潛果斷補刀。
兄弟倆都是絕頂聰明之人,不用把話挑得太明,就各自交換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張九齡,卻不急著回去跟上司複命,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先喝了幾大口,才又終於恢複了平素的從容模樣,笑嗬嗬地解釋:“這幾,可不是我一個人著急。雖然明知道和尚是在蓄意攀誣,卻有人總得聽用昭親口澄清過了,才能放心。有了用昭這幾句話就好了,案子可以結了。和尚自己作死,怪不得任何人。”
“前幾我家抓到了幾個蓄意投毒的歹徒和一名刺客,已經送去了渭南縣衙!此外,我家的六神花露作坊,連同裏邊的花露,也被和尚付之一炬!”總不能所有便宜都被張九齡的上司給占了,張潛想了想,笑嗬嗬地討價還價。
“那都是京兆府的事情了,大理寺和百騎司,也會派人盯著。”張九齡揮了下手,好像在處理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事兒,“總之,肯定會給用昭一個交代。”
罷,仿佛唯恐張潛不滿意,笑了笑,他又輕輕拱手:“愚兄提前恭喜用昭了,你上次進獻火龍車的功勞,還有為朔方軍提供火爐子,避免將士們受酷寒之苦的功勞,都已經送交吏部評議了。朔方大總管張仁願那邊,還專門在報捷文書裏,為你請功。”
“張總管在捷報上專門提到了我?”早就知道張仁願派遣信使回來報捷,張潛卻沒想到,周建良在酒桌上給自己的承諾,真的會實現,頓時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非但專門提了,還提得非常詳細。若無你提供的鐵爐子,將士們冬時根本不可能在野地裏紮營。無你出言指點泥炭的生火取暖排毒之法,朔方軍也不知道自己腳下,還藏著如此多的錢財。而突厥人之所以被殺得大敗,也是因為他們知道我軍受不了塞外冬夜的寒冷,所以根本沒有做任何防備。”張九齡記性相當好,立刻將奏折上的內容,如實轉述。“所以,雖然你沒有跟隨大軍出征,這次斬獲的首級,朔方將士卻情願分五百顆給你,以酬謝你相助和點撥之德。”
“張總管真是太客氣了!”張潛聽得臉紅,衝著北方遙遙拱手。
“用昭是個有福之人!”張九齡笑嗬嗬看著他,忽然臉上露出了幾分羨慕,“聖上大悅,著吏部議功之後,按功勞賜爵於你。這次,一個開國縣男是跑不聊,好一好,一個開國縣子都夠得上。估計聖旨和欽差這幾就會到,屆時,你得認真準備一下。這次,可不是旨授八品主簿那回,你隨便應付應付,就能糊弄過去。”
“啊!”張潛又驚又喜,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些什麼好。
他處心積慮去送朔方軍人情,為的是將來有實力將楊青荇從和親隊伍裏“贖”出來之時,讓朔方軍大總管張仁願助自己一臂之力。卻萬萬沒想到,張仁願將人情還得這麼快,根本不肯欠隔年的賬!
張九齡見此,還以為他喜歡得傻了。趕緊拍了他肩膀幾巴掌,然後開始指點他,迎接賜爵欽差的一整套禮儀,以及接到聖旨後的諸多主意事項。接連重複了兩遍,直到張潛將每個步驟都弄明白了,才放心地告辭回去交差。
感謝張九齡對自己的幫助,張潛不顧腿傷未愈,堅持將此人送到了家門口。目送馬車去遠,轉過身,剛要回去消化一番今的收獲,背後不遠處,卻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張少監稍等,張少監稍等!”回頭看去,隻見禦史大夫竇懷貞,在四名親信的護衛下,策馬狂奔而至。人沒等離開馬鞍,雙手已經恭敬地合抱在了胸前,“冒昧前來打擾,還望少監多多包涵。”
“禦史找張某有事?!”張潛跟此人沒啥交情,也不想有什麼交情。側開身體還了一個揖,毫不客氣地當眾詢問。
“事,事!”竇懷貞熱臉貼了冷屁股,卻依舊像原來一樣風度翩翩。先幹淨利索地跳下坐騎,隨即快步上前,再度躬身,“上次幸得少監提醒,大德覺遠禪師回去後,發現白馬宗內,果然混入了大量宵之徒。所以,他果斷清理門戶,將渭南,新豐,華陰,涇陽四地的白馬寺,盡數關閉。寺院和佛田的地契都在這裏,禪師自覺無麵目向少監謝罪,特地托竇某帶了過來,請少監隨意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