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9:戰船起錨遠航眾誌成城
鄢懋卿夫婦和鄢子雲、鄢總管、朱七,周一葦等三位鹽官,以及十二女子,住在海船第四層,王中正帶領欽差衛隊,白幹果帶領其他人等,住船頭第三層,船尾第三層與甲板下的第二層,分別由是劃漿的水手和戰船上原有兵士擠在一起,馬匹與物資在最底層。這裏說的最底層,其實還不是真正的最底層,真正的最底層,是帶動戰船前進的機械設備層,第二層實際上是兩層組合在一起的,部分位置隻是需要那麼高的空間。外形看來,它好像隻有五層,實際上是六層。第五層原本是值班兵士瞭望樓,現在已擠進了全部換班兵士。這艘戰船,比普通戰船相對龐大,實際上應是指揮船。
鄢懋卿登上戰船,進得寢室,心裏都還沒底。他一直覺得,既然倭寇下了這麼大決心,要致他於死地,為什麼就不能混上戰船,伺機行刺?倘若自己是倭寇頭目,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他並不太擔心安全問題,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多了解一些鹽務要事。他讓子雲請來周一葦、杭伯均、牛百精以及其他相關官員,再次了解全國鹽務。
同樣的擔心,朱七也有。為了安全起見,他帶領欽差衛隊,以及各單位領隊,再次到各層展開排查。經過兩個時辰的排查,確保戰船上每一個人員,每一個角落都落實清楚後,方才放心下來。他確信,船上已經沒有可疑分子,沒有可疑地方。倘若再有不安全因素,那就隻有在戰船離海岸較近的水域,倭寇利用晚上時間,借助夜色掩護,偷上戰船行刺。隻有這樣,才能達到目的。因此,他要求欽差衛隊全體兵士,白天黑夜輪流值班,確保每時每刻都要有十來雙眼睛盯著各個方向的海麵,絕不放過任何一個不安全因素。尤其是離海岸較近的地方和時間段裏,更不能鬆懈,務必要嚴加防控,絕對不能留下死角。
朱七布署好一切,才來到欽差寢室外麵會客廳,向鄢大人彙報自己的安防情況。朱七見大人正在會見周一葦等人,覺得不便打擾,便要退回,卻被鄢懋卿叫住。朱七隻得進去,拱手說道:“參見欽差大人,周大人、杭大人等眾位,戰船現在看來,非常安全,大家不必擔心。”
鄢五與汗青也有與朱七同樣的擔心,隻是,他們叔侄倆抱定一個念頭,隻要守候在欽差大人身邊,一切陌生人不能靠近,欽差大人便沒有生命之虞。
鄢懋卿與周一葦坐著未動,隻是拱手還禮,杭伯均和牛百精等官員,官職都比朱七低,眾人起身還禮。大家客套一番後,朱七繼續說道:“下官已經再次檢查了戰船各部位,應該萬無一失,今晚大家可安心休息。據船長報告,最近幾日,海上均無大的風浪,且屬順風航行,倘若不出意外,十五日內便可到達臨城。”
鄢懋卿也不避諱大家,說道:“看來,船上倒是已經安全了,就隻怕船離近岸時,倭寇趁夜駕小船貼近戰船,還是大意不得。倘若倭寇上了船,便不隻是殺老夫一人,隻怕別人帶災。他們真要隻殺老夫一人,倒也好說,其餘人等,上岸返回複旨便是,老夫雖死而心安也。”
朱七抱拳說道:“大人盡可放心,下官既是奉旨保護大人,就絕不會讓大人有一絲一毫閃失。各位大人都是奉旨辦差,朱七絕不敢懈怠,就算有個萬一,那也是我朱七走在前頭。”
杭、牛二人等眾官員再次站起,抱拳施禮,同聲說道:“鄢大人與朱大人盡心盡力,我等均有目共睹。如有不測,我等定將與各位大人共存亡。”說罷坐下,大有共赴黃泉之慷慨。
周一葦接著說道:“子曰舍身,孟曰取義。請欽差大人和朱大人放心,既然我們上了同一條船,那就一定會生死與共,同舟共濟。隻是在下實在不明白,欽差大人出巡鹽事,這倭寇為何反應如此強烈?”
鄢懋卿微笑著說道:“周大人當真不明白麼?假若當真不明白,說明大人這個從三品都轉運鹽使不稱職啊。”
周一葦一臉茫然,疑惑道:“大人所言從何而起?下官或有不稱職之處,卻亦還算盡職盡責。請大人明示。”
朱七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鄢懋卿還是微笑著說道:“周大人任職鹽課提舉司都轉運鹽使已有數載,卻從來未到過任何一家鹽場,豈算稱職乎?我大明鹽場有近兩成業主不明身份來曆,且一直收不上鹽稅,豈為盡責乎?”
經過欽差大人一番詰問,周一葦目瞪口呆,自己亦感覺還真是如此,便再也答不上話來。汗珠順著額頭冒出,滴落在甲板上。盡管鄢大人麵帶微笑,看起來並無追究他責任的意思,他還是能感覺到,欽差大人之話,字字千鈞,句句雷霆,頓覺五雷轟頂。難道自己的末日就在眼前不成?欽差大人可是持有尚方寶劍的,他完全可以殺人於無形。想到此,周一葦突地一聲跪在鄢懋卿麵前,倒頭就拜,口中說道:“請欽差大人饒恕下官,在下確有辦事不力與失察之罪。大明鹽稅,這幾年在下官手上,一年比一年下降,下官總是搞不明白怎麼回事,請大人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