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0:以德報怨景修力薦海瑞(1 / 3)

8·5·40:以德報怨景修力薦海瑞

鄢懋卿移交了手上事務,正式上任刑部左侍郎職位。

朝房裏亂哄哄一片,沒人上前與鄢懋卿打招呼,好像還有一點怕沾染上了什麼似的,唯恐避之不及。盡管鄢懋卿弄了這麼多銀兩回來,為他們發了朝廷所欠全部薪俸,亦沒人裝出感謝的神情,虛情假意都沒有。鄢懋卿看在眼裏,心裏倒是坦然得很,不就是害怕沾染上了他,到時受到牽連乎,有什麼要緊?這不亦是人之常情來哉,幹嗎這麼緊張?

鄢懋卿掐算一番,便向徐階遞上推薦海瑞的折子,滿朝文武百官,果然瞠目結舌。徐階、高拱與張居正,均感到不可思議。這不就是貓給老鼠拜年乎?海瑞先給鄢懋卿下套不成,後又彈劾之,且內容含有巨大水分,這是大家都明白之事,鄢懋卿難道不知?知道肯定是知道的,既然知道,為何還要舉薦海瑞,且還連升三級,難道鄢懋卿的胸懷真有那麼大,真的能夠撐船乎?倘若真能撐船,那要我們這些宰相何用?不如就讓他鄢懋卿一肩挑下得了。嘉靖帝對鄢懋卿一家的敕封,多多少少,引起了朝中大臣之不滿,但又不敢對皇帝表示什麼,隻有把內心的不滿,發泄到鄢懋卿身上。這些情形,鄢懋卿心裏早就有了準備,因此,他一如既往麵對眾人,不卑不亢,平靜視之。

等候上朝的文武大臣,都在屏息靜氣,等待徐階怎麼處理此事。鄢懋卿不失時機地說道:“徐大人可以懷疑下官動機不純,但下官不知道不純在何處。作為食君俸?之朝廷官員,下官有責任與義務,向聖上舉薦賢能。海瑞之清廉,聲名早已遠播;海瑞之賢能,下官此番江南之行,已經領教。如此廉潔奉公、鐵麵無私之人才,不能埋沒在一個小小的淳安縣衙裏。大明王朝不需要他的憨厚,但需要他的正直,需要他的清廉,更需要他的勤勉。此等人才不用,天理難容。下官言盡於此,望閣老大人三思。”鄢懋卿之言,柔中帶鋼,語氣綿軟而有力。徐階一時沒了主張,想不到此人會來這麼一手,太讓人措手不及。

鄢懋卿舉薦海瑞的折子一出,顯然是打破了徐階所有計劃,現在,利用海瑞扳倒鄢懋卿之策略已經失去時效,就更不想利用海瑞扳倒嚴嵩,再說,海瑞亦根本夠不著嚴嵩。他與張居正的意思很明確,海瑞要重用,但得先好好磨磨他的性子,好好抻抻他,不能讓他感覺官升得太輕鬆。海瑞原本是他們手中的一把寶劍,但又是一把雙刃劍,持劍之人,倘若對寶劍不加以提點與磨礪,便有可能傷人亦傷己。

海瑞原本還是他們手中的一枚棋子,用得著時,棋子便需要走一步,或者幾步,用不著時,棋子便不能隨意亂動。鄢懋卿作為一個旁觀者,豈能隨意動棋盤上的棋子?因此,鄢懋卿冷不丁拿出提拔海瑞的折子,便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再說,徐階不想讓海瑞感覺,他的升遷是鄢懋卿之功勞,更不想讓海瑞感覺,他的升遷,是嚴嵩之功勞,讓嚴嵩和鄢懋卿,領下這麼一個天大恩情。

另外,倘若同意了鄢懋卿的舉薦,那就成就了鄢懋卿正人君子之美名,不計前嫌,力薦海瑞。有了這個訊息,將會捆綁住海瑞手腳,不得施展。在徐階的計劃裏,一定要除惡務盡,不能讓鄢懋卿跳出他們給嚴嵩編織的樊籬。海瑞要是一旦得知,是鄢懋卿舉薦他如此大幅度升遷,那麼,對徐階與張居正,將是一個沉重打擊。對於海瑞,亦不啻為一個晴天霹靂。因為,倘若真是如此,將徹底顛覆海瑞內心的天平。那時,像海瑞這樣的官員,一定會不知所措,自己應該偏向何方。倘若果真如此,對於嚴嵩與鄢懋卿,當然是樂見其成,對於徐階與張居正,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且失之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