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徐氏說道:“子鳳,今年才十五歲吧,你要是做出上好佳作,便賞賜你一個‘神童才女’的雅號。”
“嬸子莫要取笑侄女,隻是路途煩躁,解解悶,逗逗趣兒罷了。子鳳才擔當不起這個雅號呐。”鄢子鳳站在母親與嬸子中間,一手抓住一人之手,握得緊緊的。聽得嬸嬸如是說,還抓信她的手搖晃了幾下。
子雲和萬成在兄妹間年齡最大,現在最小的妹妹提出這個建議,有點向哥哥們挑戰的意味,讓他倆都覺得不好意思。反正旅途無趣,詩的好壞暫且不論,逗逗樂子亦無妨,遂興高采烈加入進來,接受挑戰。
鄢懋卿和鄢五,微笑著看這幾個孩子,心裏都充滿了幸福的暖流,寒冬臘月天,雪下了半尺多厚,亦不曾讓他們感覺半分寒意。鄢五說:“這個事不急的,不用馬上就做出來,路上慢慢想都可以,隻要到了牛家窩堡能想出來就行。您說呢,老爺?”
鄢懋卿同意道:“五叔說得對,慢慢想,不著急,要以質量為重喲,五言、七言均可,絕句更佳。不以先後論輸贏,誰想起了誰先說,時間有的是,現在還是先趕路要緊。”
大家嘻嘻哈哈上車,一路歡聲笑語。
子龍卻一直沒說話,他在想,以雪景為題的詩怎麼做。平時他的學習最好,吟詩聯對都能很快得手,他怕做不好這首詩,讓大家笑話。
馬車未行多久,子龍還是第一個做出來了。他撩開車簾,意在讓大家都聽到:
鵝毛飛入帳,綿花鋪成床。
高天作帷幔,大地任我眠。
胸中有火焰,極寒奈我何?
人生數十秋,為何我不狂?
鄢懋卿一聽,覺得有些意境,盡管不太押韻,工整程度亦還欠缺火候,倒亦不失為佳作,隻是不知,子龍小小年紀,內心為何如此狂傲,而狂傲中還帶了點戾氣。亦不對詩作作點評,隻記在心裏,便說道:“甚好。都做出來了再品評。”
百成亦要積極表現一下,他貼近千成後背,搶著吟道:
李花飄入雲,玉帝打凡塵。
盡管心高潔,沒有這個命。
不如化塵土,護住平常心。
待等春化盡,萬物更滋潤。
百成這首詩寓意深刻,初初聽來,鄢懋卿心裏跳了一下,覺得好像孩子在影射什麼。細細一想,覺得又含有撫慰之意。孩子這麼小,要往善良一邊去想他,不然的話,便會將孩子教壞。百成亦就是比子龍子鳳大那麼一歲多點,心思怎麼這般細膩?難為這孩子了。便說道:“不錯,很有內涵。”
鄢五亦聽出兒子這首詩的含義了,本想喝斥一句,便又覺得不妥,原本無事,他要是一喝斥,便讓人感覺有事了。以他伯父之才華,難道沒聽出孩子用意乎?自然是聽出來了,聽出來而讚許,說明伯父宅心仁厚既如此,自己就不便嗬斥,便隻好不說話,盡管趕路便是。
子鳳不甘落後,她撲在父親背上,還未開口,便哈哈大笑,笑了一陣兒才吟道:
白絮滿天飄,飛入半中腰。
我用手一接,化為掌心鳥。
飛又不見飛,跑亦不見跑。
不知何處尋,原來胸中跳。
子鳳吟畢,大家都哈哈大笑,笑完,又覺得還是有兩句不錯的,雖說有點打油詩的味道,卻亦刻畫出了一個小女孩,站在雪地裏玩雪,用手接雪花的場景與感受。尤其是“化為掌心鳥”和“原來胸中跳”二句,頗為精妙。
鄢懋卿見女兒如此調皮可愛,亦讚道:“雖然俏皮了些,卻亦有可取之處。”
不到半日,三個最小的孩子都做出來了。千成按捺不住,亦吟詠起來:
漫天飄飛不入帳,隻為降落我心房。
滿山烈焰皆澆滅,胸中火苗獨正旺。
塵世原本汙濁地,宮闕不住入吾鄉。
願為淤泥滌高潔,化作凡間一縷香。
鬥篷黑紗遮眼眸,極目腳下恐有傷。
袒露胸懷誠相見,冬去春來勿相忘。
即使你能降冰露,但且我心無寒霜。
天作帷帳地作床,你為新娘我為郎。
“千成哥哥,想媳婦兒了吧?”千成剛剛吟完,子鳳就取笑他,她好像隻聽到了最後兩句,卻沒理解到整體含意。這是千成的切身感受,眼睛看久了雪地,會酸痛,會造成雪盲。臨行前,朱七爺告訴過他們,要用黑紗遮擋一下眼睛,不然,眼睛要壞。他們用黑絲綢將草帽圍了一圈,用來保護眼睛,效果非常之好。
(精彩待續,敬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