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正要放下,鄢懋卿卻又偏偏想起了朱七所言,徐階因他而被新帝斥責,被迫告老還鄉,莫非就是說的此事?那麼說來,聖上原本有心將他召入朝中,取代徐階做首輔不成?如若不然,徐階怎會以告老還鄉威脅聖上?朱七沒說細節,倒是沈大人所言,甚為符合邏輯。那麼,徐首輔是被迫告老還鄉,還是被逼迫告老還鄉?
盡管隻有一字之差,卻是差之毫厘,失之千裏是也。倘若徐首輔是被迫告老還鄉,說明此事並非如沈大人所言。倘若是被逼迫告老還鄉,那麼,沈大人之言,便有七八分可信。朱七不說真話,是怕我景修心中不安靜,靈魂不安分,還是怕說了之後,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又幹脆或者,根本沒有如此之事,因而,他沒話可說。
鄢懋卿原本安靜的心湖,突然之間,被沈大人一句話攪動起了漣漪,真個就不平靜起來。他不相信這是事實,因為,這一步距離實在太過遙遠。或許,徐階被迫告老還鄉是真,因我景修而起亦是真,但絕對不是聖上召他回去,是要給他首輔重任。倘若說做個內閣輔臣,倒是有可能。
然則,沈鐵嚐一個外官,且平時還不怎麼關心這類事,亦很少與人交往,這股風亦能刮到他的耳朵裏,難道是空穴來風不成?無風不起浪,平地少驚雷。沈鐵嚐這樣一個人,都聽說了,難道果真如此不成?
客套過後,沈大人話鋒一轉,說道:“兄台呀,下官遇到一件棘手之事,還望兄台幫忙解決。不知兄台意下如何?”沈鐵嚐不給鄢懋卿思考的餘地,他甚至都可能,已經忘記了自己剛才所說之話。
果然有事,鄢懋卿趕緊收回思緒,不敢怠慢,站起來回稟道:“不知大人因何煩惱,草民何德何能,如何才能幫得到大人?”
想來不是甚麼好事,自己與沈大人,其實亦算萍水相逢,且用這種方式約見,有甚麼大不了的麻煩事,非得我景修幫他解決。
“聞聽兄台有一千金,正當二八妙齡,豆蔻年華,貌若天仙。”沈大人吞吞吐吐地說道。
鄢懋卿本亦坐下,聞聽此言,便又站起,忙道:“草民確有一女,剛剛璧玉之年,貌若天仙倒是說不上,並不醜陋罷了。不知大人因何問及此事?”鄢懋卿心想,莫非沈大人要為小女做媒不成,但不知是哪家公子,女子到了十六七歲,確亦早該找婆家了。都是因為自己,耽誤了孩子們的婚姻大事。
可是,一想起沈大人用這種特殊方式相請,隻怕果真沒有甚麼好事。
“說來慚愧,下官都不知該如何向兄台開口。還望兄台教我。”沈大人搖搖頭,一臉誠懇,亦一臉無奈。說罷,便起身,要向鄢懋卿見禮,“請兄台先饒恕下官罪過。”
隱隱約約間,鄢懋卿感覺問題不簡單,便亦站起來還禮,並說道:“大人言重了。有何苦衷,隻管道來,草民斟酌一二,倒亦無妨。倘若關乎草民家事,隻要大家不太為難,草民自當酌情自處。”
沈鐵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一副為難表情,等到將那口茶,咽起肚子裏去了,才開口繼續說道:
“兄台呀,您可知道,聖上身邊,有個太監叫孫旨的嗎?”沈大人腑身附耳,小聲說道。沈大人神情,看起來很是神密,大有甚麼可怕之事即將就會發生似的。
小女與太監?莫非有太監看上了小女子鳳不成?這可不好。沈大人無緣無故要求幫他,難道就是說的這個事?
鄢懋卿搖搖頭,道:“不知,數年不在朝堂走動,早已生疏。況且,內宮之事,則更是無從聽聞。”鄢懋卿很是納悶,怎又牽扯到內宮去了?
“這個孫旨,與對門朱老爺是結拜兄弟,對門朱老爺,又是雍王爺當年口頭收的義子。”沈大人指了指衙門外麵,接著說道,“朱老爺有個兒子,今年二十有五歲,已經娶了五房姨太。但他不知那根筋搭錯了,說要娶兄台令愛做六姨太。最可笑的是,居然要我前來說媒,下官實在為難。此番將兄台請來,就是商議如何應對。”
看沈鐵嚐表情誠懇,不像惺惺作態。可不知為何,鄢懋卿總是感覺,這裏麵透著一股怪怪的意味,讓他猶如吃了蒼蠅般難受。
(精彩待續,敬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