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皆是畫中人(1 / 2)

北京京郊有條溫榆河,河上遊是富人雲集的中央別墅區,下遊是皮村,裏麵住著範雨素。

車出五環後,天色更加明媚,北京順義溫榆河邊的別墅群露出婀娜身影。

這裏是北京最早的中央別墅區,多年來,眾多高檔社區相鄰而建,大量新貴遷居於此,儼然已自成氣象。

別墅中的夫人們多主持內務,丈夫們則打理著經濟命脈。他們不再考慮戶籍,而是在選擇國籍;他們不再焦慮收入,一切已自成體係。

她們甚至不用經曆生育之痛,開放二胎後,有人選擇讓美國女子代孕,費用近百萬,生下來即是美國國籍。

他們很少經曆北京的寒冬,閑暇時,多逐春光而行,去海南遊船,去泰國禮佛,或者去澳大利亞享受南半球的豔陽。

別墅區的朋友和我提過他欣賞的搬家服務:戴著白手套的管家如紳士般禮貌入室,用尺子丈量水杯在餐桌上的位置。然後,一切小心打包,搬到新家,杯子會擺回桌子上,位置不差分毫。

搬家費用高達10萬元。

他們也在意學區房。在中央別墅區不到5平方千米的範圍內,擠進了14所頂級國際學校。他們的孩子以此為起點,逐步過渡到歐美名校。

當範雨素的女兒在皮村膽怯地盯著藏獒時,國際學校的孩子們正圍坐在草坪上,用英語討論《浮士德》。同齡人的命運就此殊途。

距離在無聲中被越拉越大,大家同在一片天空下,卻像分屬不同世界。

務工者在憂慮生存問題,中產在焦慮奮鬥法門,而城外的他們則在專注於傳承,希望下一代繼續成為規則的製定者。

2015年,我去故宮看《清明上河圖》,櫥窗前人頭攢動。畫卷橫展於櫥窗之內,大宋朝雖然階級林立,但清明上河圖是平的。

範雨素的講述卻如同畫了一幅垂直的畫卷。畫卷的頂端是豪宅中嫵媚的女主人,畫卷的底部,則是寒風中被推搡的八十老母。

這即是當下的中國,而你我,都在畫卷中部的混沌中。

兩千多年前,漢武帝用推恩令廢止了世襲罔替。一千四百多年前,隋文帝用科舉製滅掉了名門士族。

中國並無貴族傳承,但貧富差距一直存在。

隨著社會走向穩定,分層總會逐漸清晰。

當分層穩定時,那些在動蕩時代產生的臨時上升通道就會被湮滅。

那些位於畫卷頂部的人,多是動蕩紅利的受益者。

他們中的年長者,受益於改革開放的第一波紅利,隻要有膽識和執行力,便有機會開疆拓土。他們的故事多藏納於吳曉波的《激蕩三十年》裏,發跡近乎神話且不可複製。

他們中的年輕者,則多受益於互聯網的紅利。新貴們多有海外遊學經驗,他們利用中國與世界的距離差和時代差,快速積累財富。他們是少數通過知識完成階層躍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