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之後,你將聽從它們的口令(1 / 2)

巨大的服務器圍攏在舞台四周,台上的人類,正奮力表演。

2000年9月,西湖畔,初出江湖的馬雲給金庸敬茶。

那時,他腦海中的大數據,不過是老爺子的十四天書和自家的十八羅漢。

然而,在萬裏之外的美國西海岸,他的同行貝佐斯,此時已能用大數據構築陷阱。

當月,亞馬遜對68張DVD實行差別定價,定價依據來自網站收集的用戶數據。

一張《泰特斯》碟片,對新客報價22.74美元,對購買力強的老客,報價26.24美元。

亞馬遜的利潤因此增加。但一個月後,就有用戶發現了這一秘密,論壇上群情激奮。

最終,貝佐斯親自道歉,說這隻是實驗,定價是隨機設定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一粒慢性毒藥就這樣埋於互聯網的洪荒年代,毒性足以貫穿此後歲月。

那時的網民都天真,並且足夠驕傲,以為電腦隻是工具,數據隻是痕跡,一切都可駕馭。

十八年過去了,一切並沒有按最美好的構想發展。

我們向海市蜃樓招手,迎來的卻是烏雲摧城;我們向草原深處呐喊,引來的卻是嗜血狼群;我們製造了數據洪流,也被洪流吞噬。

洪流早已淹沒我們的生活。

如影隨形的廣告,在門戶上霸占我們的視覺,在飄窗中扭動身姿,最後化妝棲身於信息潮中。

它們無處不在並時刻迭代,你搜索和輸入的每一個字符,都能引發廣告海嘯。

而今,它們已進化到可以聽懂聲音。

客廳的智能電視、臥室的智能音箱,以及掌中的智能手機,都在時刻采集著你的聲音,並在複雜推算後,為你定製廣告。

這僅僅是開始,當掌握足夠多數據後,洪流已能製造漩渦。

在知乎,關於“大數據殺熟”的提問,有15000餘人關注,800多個回答。

絕大多數人在回答中都講述了自己在電商和旅遊平台上遭遇的詭異價格。

你刷新頁麵後見到的價格,可能是根據你的荷包和欲望,量身設定的價格。

無數數據流在虛空中盤旋冷笑,看著你跳進精巧的陷阱。

在國外,亞馬遜早已不玩這些低級手段。

從2017年7月起,他們對網站上的所有商品實行了動態定價。

鞋類除臭劑製造商Jacobs說,一旦有媒體提到他們的產品,亞馬遜上對應商品的價格就會上漲。

例如,當一家新聞網站推薦了該除臭劑時,亞馬遜上該商品的價格會從9.99美元飆到18美元。

優步的研究則更甚一步。他們發現,當客戶的手機電量低時,用戶更容易接受1.5倍的價格,甚至2倍的提價。

沒人知道他們用這個發現做了什麼。

20世紀初,鐳剛發現時,被當作保健品。含鉛汽油問世後,一度被作為高科技向全球推廣。

從1870年到1912年,整整四十二年,被西方稱為“大飛行時代”。

那時,鴉片被用來給小兒止啼,吸粉成為社交禮儀,海洛因是白領回家後的解壓神藥,而且能治療咳嗽、胃癌和抑鬱症。

我們總是歡呼著擁抱高科技,卻看不到怒濤下的暗潮。

在數據強權的時代,每個人都如螻蟻,所到之處總會留下數據軌跡。

軌跡中記錄了你的出行路線、工作內容、餐飲喜好、休閑娛樂,記錄了消費和財富,也記錄了情緒和欲望。

起初,巨頭們如野獸,沿著軌跡,躡足潛行,僅作觀望。

後來,它們開始截取軌跡,測算取樣。

最後,它們彙總這些軌跡,並編織成數據牢籠,掌控我們的生活。

廣告轟炸和大數據殺熟,並不是大數據陰暗麵的全部。

隨著數據洪流的激漲,我們必須做好更艱難的心理準備。

首先,我們可能迎來一個隱私消亡的未來。

2007年,英國報紙稱,《1984》的作者喬治·奧威爾的倫敦故居外,周圍183米內,有32個攝像頭。

那已是十一年前了,而今,攝像頭隻多不少,而且更為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