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生食男蹭地跳了過來,一腳踢在二胖腿窩,二胖“嗵”的一聲跪下。生食男拉著二胖胳膊一擰,隻聽“哢嚓”一聲,二胖的胳膊就脫了臼。
這一串動作進行完畢隻用了幾秒,我驚得目瞪口呆,這時算是明白了不補刀的苦果了,每次看書看電影都嘲笑那些主角打完人不記得補刀,這回輪到自己身上竟然也忘了!
二胖疼得連聲號叫,我一看這回指望不上二胖了。生食男彎下身,手指又衝著二胖的脖子掐去。生食男下手狠毒,這要一掐下去,二胖的小命要交待在這了。
於是我大喝一聲:“看暗器!”揚手就把手機砸了過去。那生食男見淩空飛來個東西,絲毫不敢大意,反應極快,低身一躲就藏在了二胖身後,接著就聽二胖“啊呀”一聲,那手機就砸到了二胖的臉上。
其實生食男根本用不著躲,因為我那手機本身瞄準的就是二胖的臉,為什麼呢,因為二胖目標大啊生食男目標小,我砸生食男很有可能砸不中,我砸二胖那是必然能砸中的啊!
而且這中間還有一點心理學因素,因為生食男絕對想不到,我會拿暗器砸自己人。他想不明白,肯定會疑惑,他一疑惑反應速度就會變慢,二胖就能找到可乘之機,從生食男手中逃出來。這簡直是一條絕佳的妙計!
看,現在生食男探頭看地上的手機,滿臉迷茫。
我充滿希望地看向二胖,二胖用那隻完好的胳膊擦著鼻血,委屈地看著我:“你打我幹什麼?”
原來你也沒明白啊!
那生食男可沒有二胖那麼傻,瞬間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你這家夥,竟然如此詭計多端!”
我既沒想到這家夥說話聲音竟然頗有磁性,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猜中我的計謀,我不禁點頭:“沒錯,我就是想……”
生食男繼續道:“原來你是想讓我絕後!”
我一口氣險些沒上來,然後就明白了,剛才生食男踢了二胖,二胖蹲在那兒,臉後麵那不就是生食男的那個部位嗎?我拿手機砸二胖的臉,二胖隻要頭往後一躲……
二胖也一副明了的表情看著我:“原來是這樣,你想攻擊他最脆弱的地方,讓他絕後!”
你這會兒倒是明白得快!這可是冤死我了,我簡直百口莫辯。
生食男怒道:“好陰毒!”
嘿,你說我陰毒?你一個殺人吃人還挾持人質的生食男,好意思說我陰毒?
生食男可不知道我的冤屈,這會兒已經被我惹怒,再次挾持二胖:“等我先幹掉這個胖子,下一個就是你!”
二胖嚇得渾身哆嗦,但哭叫聲中依然喊出了一絲和我的革命情誼:“老白,不要管我,你先走!”
我身體一震,沒想到二胖如此仗義,心中百感交集,表情沉痛地一點頭:“行,那我走了。”
二胖“咦”了一聲,急道:“等等等……等下,你就這麼走了,沒什麼想要說的?”
我想了想,也沒什麼話能代表現在複雜的心情,於是簡單說道:“你保重,我這輩子都會記得你的,明年的今天,我給你上墳。”
“不對啊!”二胖哭道,“正常情況下你不是應該留下來,並且說‘我們兄弟一場,如今你有難,我怎麼能逃走’這樣的話嗎?”
我說:“你都讓我走了我當然得走,我看電視劇裏,讓走不走的,最後都會變成拖油瓶,引發更多犧牲,我不能變成那樣的豬隊友。”說完,我又後退了一步,擦了把眼淚,“我們是發小,相處了這麼多年,兄弟一場,早就手牽手心連心,我懂你的心,你是想舍命讓我逃,我不能辜負了你的心意!”
“哎哎哎……”二胖又號,“我就是隨便那麼一說,你別真走啊!我不是真心的,你別走!”
生食男冷笑道:“他若是聰明,就不會留下來。”
其實我心裏也是進退兩難,生食男動作奇快,看起來還會武術,我絕對打不過他,現在生食男挾持了二胖,要是我貿然衝上去,二胖就是一個死,生食男說過,二胖死後就輪到我,他絕對不會食言……可就算他食言,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二胖去死啊!
但就像生食男說的,如果我留下來,基本是死路一條;如果我現在轉身逃走,他殺了二胖再過來追我,勢必會慢一點;如果我逃到大街上,這生食男十有八九是不敢追上來的。
也就是說,逃走活下來的機會更大些,留在這裏十有八九是個死!
生食男倒也沒對二胖動手,而是眯著眼睛看著我,似乎是好奇我會做出什麼選擇。
黑暗中,他的眼睛中閃著嗜血的光芒,死死地盯著我,胡子拉碴的嘴角揚了起來,看起來頗像一隻戲弄獵物的猛虎。
我看著他,心裏發涼背後發毛一身冷汗,又是害怕又是焦急,雙腿發軟,忍不住身子往下一沉,雖然馬上就直了起來,但這個細微的動作還是被生食男看見了。
生食男得意地笑了起來,對二胖說:“胖子,你這朋友膽小得很,估計是不會管你了。”
二胖哭得直抽抽,一條胳膊耷拉著,身上肥肉一抖一抖的。
我見他那慘樣,忽然想起當年黑皮出國,我和二胖相送的時候,黑皮把那本《馗華寶典》交到我手裏,然後背著二胖悄聲對我說:“老白,我這前半輩子最不後悔的事兒就是和你和二胖做兄弟,現在我要出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倆,我看著你倆長大,知道你比二胖機靈,以後我不在了,有什麼事,你得罩著二胖一點。”
我當時說:“你這話說得很沒水準,你不過是高中畢業出國上大學,人生的三分之一都沒走完,說什麼前半輩子。而且什麼叫你要出去了,我們是在蹲號子還是咋樣啊,那叫出國!還有啊,什麼叫看著我們長大,咱們一般大好嘛,這叫一起長大,你這叫用詞不當,怪不得你語文不及格,語文老師那麼恨你。”
黑皮那時候就笑了笑,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好兄弟,一輩子!”
你說那時候的事情,怎麼突然就在這會兒想起來了呢?
我又看了看二胖,一咬牙,對生食男道:“我覺得你確實挺厲害,捏著我們的性命看戲,那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能回答嗎?”
生食男冷聲道:“什麼問題。”
我說:“你聽說過安利嗎?”
生食男沒想到我會突然問這麼一個問題,猛地一愣。我趁他愣住的空當,用力撞向二胖,二胖立即往後倒去,正好壓在生食男身上。生食男半邊身體被二胖壓著,另一隻手彎成爪狀,迅速朝著二胖喉嚨掐去,眼看就要掐到二胖的喉嚨,我一把掰住生食男的手,對二胖喊:“快走!”
二胖趁這個空隙,一個軲轆滾了出去。生食男反應也不慢,反手抓住我的手腕,那麼一擰,就把我手別到了身後,方才被二胖壓住的那隻手就要上來抓我。我連忙就勢側過身,把他那手臂壓在地上。
二胖已經爬起來,呆呆地看我:“你不是要逃嗎?”
我心裏暗罵了一句,道:“我還能真丟下你逃跑?”
我很擔心生食男咬我脖子,沒被他壓製的另一隻手背過去摳他臉,我背對著生食男,什麼也看不見,隻是亂摳,感覺大拇指已經摳到了生食男的鼻孔裏。
生食男也沒讓我摳多久,馬上偏頭躲過,他一手被我壓著,另一隻手擰著我的手,要是他鬆手,我一滾就能脫離他的控製。我本來以為他也不會有別的辦法,正準備叫二胖幫忙,沒想到他朝著我的大拇指咬了下去。
我心頭一震,這手指剛剛戳過你鼻孔你都咬,你也不嫌髒!
這念頭隻是一閃就過去了,因為他咬的那一口,除了疼,還有一種非常難以形容的麻痹感,像是皮被割開之後,裏麵的血肉被電打了一下。
這邊我還沒叫,那邊二胖就已經大叫起來:“老白,他嘴裏有隻白蟲子,跑到你的手裏麵去了!”
我想抽手,卻被那生食男緊緊咬著拇指關節。我偏頭去看,看不到腦後麵的手,隻看到了被我壓著的生食男的身體。
我從剛才開始,才算是和那生食男第一次有了近距離的接觸。這會兒近了看,他衣服破破爛爛,隱約能看見裏麵的皮膚,他的手臂青筋暴露,皮膚完整,但是皮膚下卻像是有無數個膿包,都是半個指節大小。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膿包像是有生命一樣,還在生食男的皮膚下麵活動!
我心裏一陣發寒,心想這世上哪有這樣的活人?還真讓二胖說著了—見鬼了,今天我們可算是栽在這了!
那邊二胖還在原地躊躇,東張西望,一副想要過來幫忙又不敢的樣子。我一把把手指從生食男嘴裏扯出來,拇指血肉模糊,半邊皮都沒了,我扯著嗓子和二胖喊:“別過來,快跑!這家夥不是人!”
二胖打了個哆嗦,說:“你說什麼?”
都到這份兒上,估計我也逃不了了,死一個也是死,死兩個也是死,少死一個就是賺到。我喊道:“當初黑皮把你托孤給我,讓我好好照顧你,你得活下去,別當豬隊友,快跑!”
二胖“嗷”了一聲,這下倒是沒猶豫,轉身就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喊:“什麼叫托孤啊!”
我看著二胖跑出房間,心裏總算輕鬆一點,心想咋樣我這也算是舍己為人,一命換一命了,雖然也不是那麼想換,但是凡事重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我現在確實是一個讓人敬佩的人,對得起小學時飛揚在脖子上的紅領巾了。
然後我感覺身體一震,生食男被我壓住的半邊身體突然用力,反身將我壓在地上。我還想趁著空隙反抗,他幹脆用整個身體壓製住我,我臉貼著地麵,雙手被他反轉,身體被他緊緊壓製,完全無法動彈。
生食男的手指掐在了我脖子上,逼我仰著頭,在我耳邊冷笑道:“沒想到你還是個夠義氣的,等我殺了你,再去……”
他沒說完話,突然抬頭看向門口,我也抬頭一看,卻發現二胖又轉回來了,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和生食男。
他怎麼又回來了!
二胖滿臉震驚,手指哆嗦著指向生食男,罵道:“我去!你這變態,怪不得你半天不殺我們,挾持了老白還放我走,原來你不是普通的殺,而是要先奸後殺,殺完再吃!”
雖然我們這搏鬥的姿勢是有點不雅觀,但二胖你這誤會也太大了點吧!
“胡扯!”生食男怒道,“要不是看你們說話有趣,我早就殺了你們了!”
那還真是謝謝您了啊,聽我們說這麼多。
我簡直氣瘋,對著二胖喊道:“你回來幹什麼,快跑啊!”
二胖說:“不行,我跑不了啊,我騎不了你的摩托。”
二胖不能騎我的摩托我是知道的,車座小,他的屁股會卡在裏麵,而且他的腿太粗,總是踩不住腳踏板。
我這時心裏也隻有一句,二胖,你不用摩托,用腿也能跑啊!是不是傻!
我說:“你不會用腿……呃……呃……”
後麵的話卻是說不出來了,生食男的手指用力,掐緊了我脖子,使我發不出更多的聲音。
我被製伏,根本無法掙紮,大腦缺氧,眼前發黑,眼眶發脹,喉嚨像是被皮筋繞了幾圈,被生食男咬破的手指還在劇痛,我開始還能看清二胖,後來眼睛就模糊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這回絕對是要死了。
然後就聽得旁邊傳來玻璃破碎之聲。
我隱約覺得發生了什麼突變,但眼前突然全黑,大腦空白,卻是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