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陰陽(2 / 3)

晉河東的曾祖父曾做過懷化大將軍,此後家道雖沒有原先那麼顯赫,但依舊不錯。父親晉宣威做過天平軍排陣使,而晉河東年輕時也曾做過牙校。要不是黃巢造反,晉河東自己認為現在起碼應該是將軍。趙淮浦向朝廷投誠,任鄭州刺史。晉河東投靠了趙淮浦。

“是啊。事小、事易的時候,看不到它會變成事大、事難。所以,神州人才會有鼠目寸光的說法。江河堤壩決口僅僅因為有一個不不起眼的螞蟻洞,小小的一點滑可能坡導致整座山崩塌。結果衝毀家園,掩埋房屋。就是事小、事易的時候看不上眼,不注意,沒有及時解決,而最後釀成大禍。話又說回來,大小、難易、強弱,都是相對而言。努力去解決,任何難事也會變成易事,大事也會變成小事。這就好比兩軍對壘,己強則敵弱,敵強則己弱。若想擊敗敵人,隻能是,一增強自己的實力,二削弱敵人的實力。兩者相輔相成。增強自己的實力做不到,就隻能削弱敵人的實力。削弱了敵人,自己也可以從弱慢慢轉強。”

晉河東喝了一盞茶,就起身告辭。“謝謝若水先生,河東一定會銘記在心。今天還有些雜事,先跟若水先生告辭。”見晉河東要走,李清靜立馬客氣挽留。

“已經準備了粗茶淡飯,居士用完餐,再走也不遲。”

“不瞞兩位,中午河東還要宴請賓客,實在不能在此用膳了。”

主隨客便,若水先生也不能強求,就和李清靜一道,送晉河東至迎賓院大門口。“強梁者不得其死。天數早就已經注定了強梁者的命運,福星自然會庇護居士。”若水先生拱手給晉河東送行。晉河東手一拱說:“多謝若水先生玉口!”就在迎賓院的大門口,晉河東抱拳與若水先生、李清靜告辭。若水先生、李清靜站在大門口,拱著手,目送晉河東遠去。

“師姐,師弟方才沒什麼大的差錯吧。”

“錯倒沒有。師姐隻感覺,師弟想做口若懸河的縱橫家,還需努力。”

“隻要沒什麼大的差錯就好。如今師弟公開的身份是若水先生,以後更多的是嘴皮上的功夫。我們打不過人家,隻能說服打得過的人幫我們打。說服,說服,靠的就是說。說話的速度,說話的語調,語詞的選用,等等,師弟都要花時間去好好練。想想當初,廣野君酈食其憑借其三寸之舌遊說諸侯,不曉得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三寸之舌,有時候真是強於百萬之師。師弟也要好好練一練自己的舌頭,希望自己的舌頭也能成為三寸不爛之舌。”

想得越多,就越不開心。自從女兒被朱友徽奸殺後,晉河東因想得多而一直不開心。建王朱友徽來亳州接任控鶴軍都虞候以來一直就開開心心。人活在世上就要開心的道理,朱友徽非常懂。無論是殺人還是交配,朱友徽都是一臉的笑容。昨天,因春花院老鴇餘是花敗了興,弄得朱友徽不開心了差不多整整一夜。神州史上,神奇的皇帝很多。梁國的皇帝朱溫就是神州史上最神奇的皇帝之一。朱友徽雖過繼給了朱存,但畢竟是朱溫親生。正所謂蒲瓜的種長不出冬瓜,朱友徽也是大梁國最神奇的人之一。

朱友徽的母親本是原汴州推官竇連雲的女兒。中和三年,朱溫任宣武軍節度使。據說竇連雲的女兒很有姿色,朱溫就讓竇連雲送來瞧一瞧。朱溫一瞧,果真名不虛傳。朱溫當天就留竇氏在身邊做了侍妾。竇氏運氣非常不錯,給朱溫好了一兩次,也就有了身孕。

據朱友徽自己說,他母親生他時,光芒四射,十裏以外的地方都能看得見。朱友徽自己已經說了,至少亳州境內的人不能說朱友徽撒謊。神州神奇的人物出生時一定會有異兆。朱友徽是神奇的人,有異兆很正常。跟朱友徽的其他兄弟不同,朱友徽很少以真麵目示人。

任亳州控鶴軍都虞候以來,在亳州官吏、庶民麵前,朱友徽總是帶一副夜叉麵具。依照大梁的定製,控鶴軍都虞候在亳州本有自己的辦事牙署,朱友徽也有府邸。來亳州上任的第一天起,朱友徽既沒有去過牙署,也沒呆過府邸,而是住在帝嚳陵地宮。朱友徽不僅自己以身作則住地宮,屬下的都頭也要住地宮。沒有地宮,也要造地宮。

當年官家打天下時,什麼地方沒有睡過?朱友徽說:別說是地宮,就是死人的棺材,官家都睡過。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官家有好幾年時間裏麵就一直吃睡辦事全在地宮裏麵。像帝嚳陵這樣的地宮原本就是大梁江山社稷的根基。本王這次來亳州,替官家辦事,自然不能忘本,要保持官家當年的傳統。朱友徽加固了帝嚳陵的寶牆,整修了地宮,並在地麵上修建了好幾座房子。如今的帝嚳陵儼然就是朱友徽的牙城。

朱友徽全盤繼承了朱溫的優點。就這一點而言,朱友徽肯定是朱溫親生的兒子。朱溫喜歡什麼,朱友徽也喜歡什麼;朱溫愛好什麼,朱友徽也愛好什麼。朱友徽仿佛就是一個小朱溫。大梁國的所有女人是朱溫的財產。如今來亳州任控鶴軍都虞候,轄下的女人,朱友徽自然擁有使用權。反正,朱溫手下的那些節度使個個都是如此。

朱友徽來亳州上任不久,趙淮浦以及亳州周邊州縣的刺史、縣令很快就曉得了朱友徽的嗜好。這些地方官吏隨即就特意挑選了一批少佳的侍妾和家妓,供朱友徽使用。朱友徽更多的時候是隨性而為,就地取材,當場使用。

朱溫喜歡狩獵,朱友徽也喜歡狩獵。朱友徽的親從也喜歡跟著朱友徽去狩獵。倒不是亳州周邊樹林茂密,飛禽走獸多,而是村落不少。太監田令孜的養子蜀王王建都公開對手下牙兵說:隻要能攻下成都,隨你們搶掠。黎民百姓,本就是他們可以掠取的野獸。當今節度使手下的牙兵無不如此,朱友徽的親從搶掠更正常。

朱友徽是夜貓子,常常是晚上醜時睡覺,早上巳時起床。

朱友徽眼睛剛睜開,親從侍衛全藍田進地宮向朱友徽報告,張驍有大喜訊要稟報。

喜訊?朱友徽說:“讓他進來說。”朱友徽躺在床榻上聽張驍報告。那些在逍遙窟清談廳裏麵妄論朝廷的人已經全部清除,一個也不剩。跟朱溫一樣,朱友徽也特別講究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朱友徽推開床上兩名女子的肉體,挺了起來,高興地說:“吩咐下去,凡是參與這次行動的人,每人賞錢一萬。”張驍緊接著向朱友徽報告另一個訊息,有人趁著控鶴軍行動的機會,裝扮成朱友徽的模樣,渾水摸魚,搶走了一名正在巫山廳拍賣的逍遙窟女子。

“好!倘若曉得此人是誰,本王一定賞他黃金千兩。”朱友徽光著身子下了床榻,侍妾服侍朱友徽著衣。“千歲,這不是有人明擺著想借千歲的名趁火打劫嗎?”張驍不解。“真是豬頭腦袋!”朱友徽說:“逍遙窟是什麼地方?說明這個人非常聰明。他曉得,隻有借助本王的名頭,才可能從逍遙窟晉河東手中將人搶過來。一看是本王,逍遙窟還敢攔?”張驍不斷點著頭。“這也間接說明本王在亳州已經樹立起了絕對的權威。誰有膽量去逍遙窟搶人?誰有膽量敢化裝成本王的樣子去招搖撞騙?說明這個人膽識過人。本王手下缺的就是這種有膽有謀的人。這種人若是能為本王所用,辦起事來豈不是更順手?傳令下去,要求下屬都頭帶領人馬搜查此人,想辦法給本王找著,切勿怠慢,敷衍了事!”

“遵命!”張驍拜揖受命,離開了地宮。

“千歲剛醒,就有兩大好消息。今天何不玩點特別的?”

“千歲何不帶幾名侍兒到神女宮,和神女一起讓千歲玩一玩?”

本王來亳州已有數年,經手的女人已經數不清。今天再去獵取女子取樂,這種遊戲已經玩膩煩了。和自己的侍妾玩,花樣也就那麼多,也有些無聊。本王雖然喜歡玩女人,來亳州後倒還真的沒有玩過神女。倘若帶著親從侍衛去玩神女,跟一般的逍遙客也沒有差別。帶著姬妾去玩神女,卻是一件很有想法的創舉。

“還是錦鶴有想法。吃了飯,我們就出發。”

朱友徽吃了飯,就在幾名侍妾的服侍下換上了大梁國庶民的衣裳,不戴麵具,帶著孟錦鶴、李彩翟、張繡雉三名侍妾和十幾名侍從,前往亳州城內最大的神女院,位於四方大街上的春花院。站在春花院門口的龜奴,看到一群人大白天來春花院嫖妓,馬上迎了上來。

當他發現這隊玩神女的大軍裏麵竟然還有三名女子時,確實有些吃驚。朱友徽帶著眾人進入春花院,迎接他們的是老鴇餘是花。還是春花院老鴇餘是花見過世麵,看到隊伍裏麵有三名女子,毫不吃驚。見龜奴驚訝的熊樣子,餘是花差點罵出聲來。真是少見多怪,春花院的麵首完全可以滿足三名女子的需求。

“哎喲,大家來春花院,可真是來對了地方。”

“神女花色、品種如何?”

“那還用說嗎?本院的神女花色爭奇,品種齊備。”

“好,馬上叫出所有的神女,來侍候本……大家的這班手下。”

“大家,是分開玩呢,還是一起玩?”

“與眾同樂麼,自然是一起玩!”

“好嘞,本院恰好有一間專供客人一起玩的房間。”

留下其餘人在春花院的院內、院外守候,朱友徽帶著三名侍妾、五名侍從,由餘是花親自陪同,沿著一條曲徑,拐彎抹角,來到一座四周是假山、花草、樹木的獨立房屋前。見朱友徽等人前來,兩名龜奴趕忙打開房門,俯身站在房門的兩旁侍候。房間內有一張可以同時容納二十幾人的大床。剛踏入房間不久,春花院的龜奴就抬進了四個生著火炭的火盤,擺放在大房間的四角,再關上房門。畢竟天氣還冷,白著身子凍得哆嗦發抖肯定不行。

一陣嬉笑聲過後,房間內就擠進了數十名春花院神女。即便就是大房間,那麼多人擠在裏麵還是顯得有些擁擠。朱友徽親自挑選了其中二十人留下,其他拉不到生意的神女隻得怏怏地離開房間。見建王朱友徽已經展現出自己的白身,五名侍從也在一群神女侍候下,卸去了衣裳。既然是建王親自挑選,還傻呆在這裏幹什麼?朱友徽、三名侍妾、五名侍從和春花院的二十名神女就在大床上展開肉搏戰。這是一場自朱友徽上任亳州控鶴軍都虞候以來從未經曆過的最為激烈的戰鬥,也是餘是花接任春花院老鴇以來從未遇見過的最壯觀的戰鬥。

眼看五名控鶴軍侍從敗下陣來,朱友徽馬上叫五人出去,讓站在院內、院外守候的控鶴軍侍從前來替換。肉搏戰是打打停停,持續了將近一個多時辰。最後,建王朱友徽在侍妾的服侍下,穿好衣裳,帶著喜悅的心情準備凱旋而歸。朱友徽原路返回,走出屋簷,踏上庭院。

眼看就要到春花院的門口,一名春花院的護院攔住了朱友徽的去路。朱友徽心中的喜悅瞬間被這名護院的舉動化為泡影。朱友徽忽然右手一伸,隻聽“喀”的一聲,已經捏碎了護院的脖子。朱友徽右手五指一張,護院如同稻草人一樣,癱到在春花院的庭院上。沒等朱友徽發號,親從侍衛也已經很輕鬆地結果了三名神女和三名護院。“豈有此理!”朱友徽兩手一拍,帶著侍妾和侍從,揚長走出了春花院的大門。春花院內,原以為今天拉到大生意的老鴇餘是花,愣在那裏,好久還沒有回過神來。庶民殺幾個,就算趙淮浦向朝廷上奏,朱溫無所謂。朱溫不會因為趙淮浦的幾句話就處罰朱友徽,況且朱友徽也可以找到很多許多名正言順的理由,諸如企圖攻擊控鶴軍等等。這種企圖攻擊控鶴軍的事情又不是沒發生過。朱溫不會蠢到將自己欄裏麵的豬拉出去讓別人宰。朱友徽在不快中過了一夜。

朱友徽剛剛起床,牙兵就前來稟報,副都虞候牛知丘前來。

牛知丘的父親是牛存節。牛存節原名牛禮,改投朱溫後,朱溫賜名存節。牛存節戰功顯赫,甚得朱溫寵幸,曾任左龍虎統軍、六軍都指揮使等職。劉知俊反叛後,牛存節調任忠武軍節度使。早在朱友徽之前,牛知丘就已經擔任控鶴軍亳州副都虞候。朱友徽來亳州接任控鶴軍都虞候,牛知丘前往潁州,主事潁州和蔡州事務,是朱友徽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

跟牛存節一樣,牛知丘是大梁國難得的一個用心人。這次前來亳州,是向朱友徽彙報潁州、蔡州目前的情形。蔡州一向多變,這些年已經反複了幾次,不能不重視。朱友徽連早飯都沒吃就在帝嚳陵地宮設宴款待牛知丘。牛知丘邊吃邊向朱友徽彙報蔡州的情況。朱友徽當場就叫掌書記費融寫奏折,讓牙兵以六百裏快馬送給東都留後朱友文。觥籌交錯,酒宴持續了將近一個多時辰。直到將近未時,牛知丘才離開帝嚳陵地宮,動身返回潁州。

突然,前來傳來了勒馬的聲音,馳行中的隊伍頓時停了下來。沿著通往潁州的官道,牛知丘馳行還不到半個時辰,發現一棵連枝大樹倒在了官道上。侍從紛紛下馬前去移開這棵大樹。好好一棵大樹怎麼會莫名其妙倒在了路上。牛知丘感到很蹊蹺。“不要搬了,趕快饒過去。”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不抓緊時間就不能在天亮之前趕回潁州了。就算帶著衛隊,夜裏行走也總是多一分不安全。牛知丘和侍從下馬,準備饒開大樹。就在此時,路旁的樹林裏麵射出雨點般的弩箭。“趕快上馬,撤,撤!”“轟”的一聲,又有一棵大樹連枝倒在牛知丘來的路上。牛知丘和他的衛隊活生生被夾在兩棵大樹之間。除數名侍從逃離伏擊圈跑回帝嚳陵般救兵外,牛知丘從潁州帶來的副都虞候衛隊全部被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