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先留在這裏吧。小子這次回金陵,事情肯定很多,東過西轉,也照顧不上。”
“那你也不能讓姐姐永遠呆在若水宮吧。”
“等小子先將窩建好吧。表妹也應該不會有想法。”
“如今表妹無依無靠,有想法聽二表哥,沒想法也聽二表哥。”
“回到金陵,小子會全力去建造我們日後住居的地方。小子總不能讓住慣了雲思苑的朱雀門大縣主住雞鳴巷那個雞窩。你願意將自己的將來托付給了小子,足以說明你對小子絕對信任。辜負了你,小子看啊,捏鼻子鑽茅坑算了。”
“你鑽了茅坑,我怎麼辦?”
“小子願意鑽茅坑?不想將來鑽茅坑,小子隻好全力以赴。還是就此打住,免得你的耳朵起繭。你有午休的習慣。是繼續保持,還是打破習慣,陪你外麵走走。”
“你一說,我真有些困了。你還是先陪姐姐走一走吧。”
石斛送徐榛和於苓進入房間。“好好睡一覺,小子等你。”石斛抱了一下徐榛,退出了房間。於苓緊跟在後關上房門。“我們也到床上靠一會。”石斛一摟米栗,起步走進房間。何若和蕭竹闔上房門。石斛在床上一靠,“一鬆弛下來,還真是覺得有點累。”
“在我的印象裏,二表哥一直就忙忙碌碌。”
“這個時候不忙,老的時候就沒機會忙了。你不用擔心,就算最忙,小子也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會幹那種害人害己的事情。小子一般都會保持足夠的睡眠時間,忙一點應該沒問題。你一直想見著她,現在見著了,有什麼想法?”
“我倒沒有什麼想法,隻想以後和金陵夫人一起好好服侍二表哥。”
“小子隻希望你倆能和睦相處。”
“二表哥放心,我一定會和金陵夫人相處好。日後我會將金陵夫人看成是二表哥的嫡妻。”
“相互尊重需要,但不需要感到自己矮人一等。妻和妾也不過是家中名號不同而已。將來睡在哪個房間裏麵,還不是小子說了算?立個牌位放在那裏,有屁用?相互謙讓,相互體諒,就會和睦相處,而不是將自己看成比她低。她重要,你也一樣重要。”
“我一定會和金陵夫人相處好。”
“一家人了,一定要相處好。家人好,自己才真正好的道理,我們都懂。隻有那些病態的人,才會從家人的難過中得到快感。正常人,家人不痛快,自己也會跟著不痛快。居住地一建好,我們搬過去,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金陵夫人是朱雀門大縣主,不曉得願意不願意搬?”
“她願意嫁給小子,自然也會願意搬。你是不是也睡一會?”
“不想睡。還是想和二表哥說說話。已經好長時間沒跟二表哥說過話了。”
“不是情況特殊,小子不會將你扔在若水宮。弄得連徐榛和於苓都說小子冷血。”
“她們不懂。將來她們會明白,二表哥實際血最熱。”
“小子說起來還真有點冷血。你曉得,小子的父親雖不是皇帝,但伯父、祖父可都是皇帝。神州人,最冷血的就是皇帝。親情、友情,權力前麵,什麼都不是。”
“神州人的祖先多少跟皇帝有些關係。依二表哥的說法,豈不是人人冷血?”
“看來,神州人冷血無疑,不過程度不同而已。隻是和皇帝血緣最近的人最冷血。”
“除了黃帝,米姓家族往上推,好像沒人做過皇帝。”
“所以,你的血比小子熱得多。不信,摸一摸小子的肚子,冰不冰?”
米栗將手伸到石斛的衣裳裏麵,摸石斛的肚子。“是不是冰冰的?小子沒騙你吧。”米栗含笑說:“大熱天,身上有汗,皮膚自然是冰冰的。不信,摸摸我。”石斛伸到衣裳裏麵,摸一摸米栗的肚子。“你熱多了。”米栗輕輕拍了一下石斛的臉,“就喜歡瞎扯。”
“小子可能瞎扯,比你冷血肯定無疑。”
“實際上,人還是冷血點好。熱血沸騰,如今世道想不出事都難。還是像二表哥這樣最好,不冷也不熱。冷靜判斷,麵對現實。若不是二表哥,我怎麼可能會靠在二表哥的身邊?跟二表哥相處了那麼久,我現在也冷靜多了。神州人說不上冷血、熱血。當熱的時候,血冷得很;當冷的時候,卻熱血沸騰。結果可想而知。就是想不出差錯都不可能。”
“這麼說,你不怨小子當初壞了你的複仇大計囉。”
“早就已經不怨了。就算當初我殺了他,像二表哥說的那樣,又能如何?說白了不過舒一舒我心中的仇恨罷了。仇恨舒完了後怎麼樣?太陽照樣從東方升起,西方下沉。外婆走了的當天夜裏,我還真夢見了我父親。”
“丈人提到了小子沒有?”
石斛含笑問,米栗笑了起來。
“我父親說,女婿人不錯,我很滿意,栗兒就跟著他好好過日子。”
“丈人說得對,以後就好好過日子。”
米栗何嚐不想好好過日子?當年,米誌誠連說一聲“冤枉”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死在嚴可求設下的伏兵之手。泰寧軍節度使米誌誠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別人了。米誌誠去牙城慶賀湖南大捷時,根本就沒想過徐溫會在牙城設下伏兵,等自己去送死。米誌誠的妻兒做夢也沒想到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
就在你覺得一切都太平無事的時候,災禍已經悄然降臨。
上次,石斛回金陵,米栗就想過未來。隨石斛一起去金陵,肯定不行。被徐溫、徐知誥看到的可能性雖說幾乎是零,但不等於沒有。米栗不想連累石斛像自己父親一樣的下場。石斛來若水宮,蝸居在宮內,不現實,更何況很有可能還會跟徐榛成婚。米栗橫想豎想,也想不出好辦法。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像石斛說的那樣,搬到海外去,遠離徐溫的魔爪。
“可能是我常這樣想,才做這樣的夢。在神州這個地方,想過上日子都不容易,就更用說過好了。想我吧,節度使的女兒,刹那間就成了東躲西藏的逃犯。別人沒想到,連我自己也沒想著。活在神州,就像舅舅說的那樣,是待宰的雞。方才還在四處找食,囉囉叫,此刻已經是一刀。我越想是越怕。”
“怕沒什麼必要。怕這樣,不怕也這樣。雞不會因被主人殺而不活。不考慮過去,也不想將來,先過眼前的日子。小子總覺得,容易要過好,不容易也要過好。別人說小子苟且偷安也好,苟存殘喘也罷,沒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小子都要不擇手段地過下去。看看那些個雞鴨,被宰之前,哪一天不是過得高高興興,有滋有味?誰要我們投胎做人?不怨天,也不尤人。除了這樣,我們還能怎麼辦?你看小子,整天笑。上次,碰到暴雨,路上就小子一個人不跑。跑了個半死,照樣淋透。”
“會不會有人說二表哥是傻蛋?”
“別人喜歡說,就讓他說去。說小子是傻蛋,小子不會真的就變成傻蛋。別人的話,聽過笑笑就是。我們要在無奈之中,尋找辦法。日子過好過不好,心態很重要。心一放鬆,最艱難的時期,我們也能高高興興度過。”
“和二表哥在一起,我就會忘記了將來,不高興,也會高興。”
“小子不在身邊,你更要高興。你留在這裏也是暫時的需要。小子回去後,就會全力建造居住地。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到居住地去,過一過坦然的日子。”
“二表哥隻管放心去。我在這裏實際很好,熱鬧不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好。這裏的姐妹,個個都有自己淒慘的遭遇,很能體諒人。”
“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