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許家的來曆(1 / 2)

生而愚笨,在沒有所謂天賦的情況下,許淮憑著一腔對自己的狠勁兒,成功入了他父親許慎的眼。

那一年,應當是許淮這些年以來,最忘懷不了的日子,也是最無法原諒自己的時光。

“我還記得,那是我十三歲生辰即將來臨的時候,彼時,我已經可以在父親眼下出現,每日接觸的內容,對那時的我來說,是枯燥無味的,數不清的名詞公式,與常人無法理解的符號形狀,我天真的認為,我們許家,就是外人口中的‘半仙’,再加上,後來接觸道法,便以為,許家大概是個道家,與那些江湖上的道士有異曲同工之處……”

許淮眼睛一眯,接著說話時的語氣,便整個變了樣。

“我在許家府邸懵懵懂懂的過了一年,直到那一天……”

許淮生在七月十五這一天,從節日上來算,他的生辰並不太好。

與鬼節交疊在一起,故而,往年許淮的生日,往往隻有他與奶娘二人。

十三歲的生辰與往年的有些許不同,許慎替他大辦了一場,對比起十二歲時的排場,要更宏偉一些。

十三歲的許淮有些沾沾自喜,私以為,這一年以來,自己的認真與努力入了父親的眼。

於是,不知不覺中,他的背脊,在眾多兄弟姐妹中也能直了起來。

嫉妒與豔羨是免不了的,晚宴過後,前來討口氣的也不乏其數,三妹許禎靈便是其中一個。

許禎靈比許淮小上三歲,正是驕縱的年紀。

被寵溺壞了的小千金,完全沒有將眼前這個窩囊平庸的少年當成是自己的兄長。

眾星捧月的日子習慣了,因此,更無法接受被不如自己的人騎在頭上,故而,當許淮被她的手下推進湖水裏,年幼的許禎靈非但不覺得害怕,反倒咯咯的笑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可真正讓許淮感到頭皮發麻的,不是許禎靈的行為,而是,他在落水前清晰的見到了父親許慎的到來。

他就定定的站在不遠處,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被推下水。

許淮不通水性,湖水很快的灌入他的鼻腔,胸口滿是脹痛的刺激感。

意識即將模糊時,他聽到了一記熟悉的聲音,他猛地睜眼。

波光粼粼的湖水下,他穿過湖麵看到了站在許慎身旁一臉焦急的婦人,那是奶娘。

奶娘不知和許慎說了些什麼,許淮隻看得清許慎的嘴皮子動了動,隨後,他瞳孔驟然一縮。

岸邊的奶娘猛地拔下發簪,狠狠的往脖子上的大動脈刺下去,鮮血噴湧時,她絲毫不猶豫的跳下湖水。

許淮發懵,甚至忘了掙紮。

然而當他停下所有動作,身體卻輕盈的飄了起來,奇跡般的,他破水而出,穩穩當當的站在了湖邊。

而此時的湖水,已經腥紅一片。

那樣濃烈的刺眼的紅色,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的鮮血能夠染成的。

這個念頭浮現的一瞬間,他呼吸一滯,緊接著,是喘息不過來的窒息感。

逃,他想逃,可雙腿卻如同被灌注了鉛一般,動彈不得。

許慎在這時走來,他聲音沒有波瀾,就像這紅色的湖水,絲毫不驚。

“她用一條命,換你真正進入許家的機會,你可別辜負了。”

真正進入許家的機會……

許淮眸光動了動,說不出話。

需要用一條人命換來的機會,即便是方十三歲的許淮,也隱約能猜到,該是怎樣的機會了。

於是,後來的日子裏,當他能做到麵無表情的取下一個嬰孩的性命時,恍惚想起那年,總會有些許埋怨。

或許奶娘在跳下湖水之前,能替他想想,這樣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麼?

可想到這兒,許淮又總無奈搖頭,當時奶娘又何曾有其他選擇。

成年後的許淮能猜到,當年的落湖事件興許不是偶然,許禎靈有千百種討口氣的法子,卻偏偏要選擇在距離許慎住處最近的院落將他推下水,事情真的有待商榷。

往事已成定局,十三歲的許淮真正踏入了與之前人生背道而馳的道路。

十二歲那一年所學的道法成了最基礎的底子。

如他所猜想的那般,許家確實與江湖道士相似,可根本的區別是,道士不會害人性命,而許家,一切的術法開啟,都是需要人命來做引子。

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是一群人,還有的,是整個族群的性命……

渾渾噩噩至今,許淮有限的三十多年歲月裏,手中落了無數條性命。

若是地獄是按照罪孽收命,那麼他許淮,定然是首當其衝的那個。

可這世道,往往是好人短命,禍害遺千年。

許淮總是活在等待救贖與落手人命之間,他過得煎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