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胤京陵園,白淺坐在皇陵墓碑前的石階上,隨手從地上撿地小石頭劃來劃去,雖然一旁的侍衛已經快把眼珠子瞪掉了,但她儼然一副無視的樣子,自己玩自己的,天氣稍涼,偶爾還有微風卷起落葉,要多荒涼就有多荒涼,不由得歎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啊?”
已近暮色,黃昏漫天,染紅彩霞,這時季藍雪才緩步來到這,忘了自己有多久不曾再來過陵園,這片黃土並無她心念的人,那一抹念想,永遠留在了那個山穀,最美的回憶,卻最傷人。
季藍雪見一抹桃紅色的身影映入眼簾,在一片肅靜中顯出異樣的溫情,一笑,驅散了許些煩躁心情,正欲上前,卻被人攔住,問自己是什麼人?
白淺耳旁忽然傳來聲響,看到一女子在不遠處,貌似被侍衛攔著的樣子,自曉得皇陵甚少有人來,她緩緩起身走近,才看出是太醫院的季吏目,不過前些日子好像聽說升官了,遂大步上前驅了侍衛道:“太醫院的季大人你們也攔,小心下次生病沒人給你們看。”顯然他們想起之前被她在飯裏下藥的事,連忙又避開了,隨後,她向眼前人拱手言道,“季大人好。”
季藍雪正欲開口解釋,卻被她先一步,靜立在一旁,含笑聽她解釋,不語,那些人均是搖搖頭,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自己看了直覺得好笑,也學著她的樣子,拱手作禮道:“不敢,不敢,藍雪是該恭喜白大人呢,還是該撒一把同情的淚呢。”她早日便與白淺相識,此次,也是為看她而來。
白淺拉過她拱著的手,往裏走去,輕語說:“你不笑話我傻就好,”走到沒人打擾的地方,她也不再拘禮,複又續言,“聽說你升官了啊。隻可惜這死人堆兒裏的貢品,用著晦氣,不然真得好好跟你慶祝一番。”
季藍雪聽她一句話下,又隱藏著多少辛酸,恐怕也隻有她自己能品嚐了。
“你膽子也真大,他們把你傳得可英勇了,還好有驚無險,升官……現在的消息都這麼靈通麼?”季藍雪轉念一想,以她這性子,肯定不會乖乖地在陵園安分一年。
白淺眸子一轉,湊近其耳旁低聲道:“哪天我偷跑出去了,咱們去酒樓裏慶祝算了,”她也不管對方怎麼想,又問,“對了,你怎麼想著來陵園了?想我了?”這裏一向人跡罕至,也甚少有人來查看,所以她每每才能順利出去,且她這一罷官,本就不認識什麼朋友,更別說來探望的人了。
“好啊,這可說定了,等你‘滿期釋放’那日,我來接你,咱一起去慶祝,”季藍雪言畢,拿下手臂上的小竹筐子,輕輕掀開一角,香味隱約傳出,嘿嘿一笑,狡黠續道,“我想,你在這兒估計也吃不上什麼好東西,我給你帶了點兒。淺淺來猜猜,本姑娘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
白淺聽到她說宮裏議論這件事,也懶得計較那麼多,隻“嘿嘿”笑道:“放心吧,我一向福大命大!”出了事也有人擔著,她這句後話沒說,想到那日的情形,眸色微暗,好像到現在,也沒去找他說明,雖然知道他是定然不會來找自己的。
白淺心裏糾結一下,卻又自我安慰地趕走這些壞情緒,現在還自身難保呢,管他作甚,聽對方強調“滿期釋放”那四個字,便知她已曉得我在陵園也不安分的事,遂也不多解釋,隻頷首應著。
待看到小竹筐子,嗅到那香味時,白淺才又一臉好奇地道:“啊啊,是什麼是什麼?是栗子糕、水晶梅花包、蓮花卷和紅油鴨子麼?”
季藍雪沉寂盯了她半刻,走上前去,真想捏捏她的臉皮,問道:“你是不是經常擅自離守去獨殤樓啊?我今天隻是隨便點了幾樣據他們說最好吃的,居然一一被你猜了出來……”她搖搖頭,歎氣,打開竹籃上遮蓋的方布,讓香氣四溢。
“算啦,算你有口福……吃吧……”季藍雪看她精神不錯,也放了心,隻是不知她為何有這般自信?
白淺聞言“嘿嘿”一笑,不可置否,雖然不是去什麼獨觴樓,但至少自己經常出去,隨後見其掀開方布,這般將裏麵的點心一盤一盤端出來,隨手捏了個栗子糕咬了一口,一臉滿足的表情。
“恩……要是有公子店裏的‘沉魚’就更好了。恩?你不吃麼?”白淺左手挑了個蓮花卷遞給她,待咽了那口栗子糕又道,“怎麼你升官了看起來還沒我開心?”
“公子店裏的‘沉魚’?有‘公子店’這個店嗎?”季藍雪聞她言,傻乎乎地問了一句,問完才覺得不對,接過蓮花卷,咬下一口,心想:嗯!真香。
“我哪有那麼多開心的事啊……唉,最近一直向太醫院進貢的回春堂被燒了。太醫院一時供藥不足,正發愁呢……”
白淺見她也吃了才彎了眉眼,但聞後話,鬆了口道:“上貢的店被燒了?我看是有人故意縱火吧,”她笑得極為隱晦,又低語道,”你愁什麼,這事兒自有上頭決定,你隻聽命就好了。“
白淺說著,還拿沒擦幹淨的手,拍了拍她肩膀道:“太醫院有好戲看咯。”
“恩……淺淺真聰明……”季藍雪言至此,也覺得這件事讓人覺得來得太過蹊蹺,而那人又會是誰呢?思此,無奈地笑了笑,“連你這個隻是聽了一句話的都說有陰謀……其他人更不知怎麼想了。”太醫院使的笑容忽地在她腦海一閃而過,她考慮了下,搖搖頭,心裏想著,不,怎麼能懷疑他?他有什麼理由呢?可是那天的聲音聽起來好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