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毅軒看著她那梨花帶雨的螓首輕點,心慰,俯首,厚唇輕輕印在她的額畔,一切都已不用再多語,身畔聲起,喜宴早已開始,輕輕為她拂去頰畔的淚痕,柔聲輕語:“娟,今日是大哥成婚大喜之日,我們去找晟兒,一起給大哥送去祝福,別再走了,好麼?”他瞧著她低垂下的嬌容,輕握住她的手,感受著彼此的心再一次的貼近,彼此相牽,融入人群之中。
慕容元渢自接到消息,納蘭族長大婚,娶的又是皇室之女,心想,這宴無論如何都是要來的。他前幾日便到了京中,暫居別院,至了今日,一早便讓紫蘇同幾個小孩先行一步到了將軍府,眼下府中已是人聲嚷嚷,想來該來的也來得差不多了。他微微一笑,下了馬車,隨從幾人捧了禮盒,便往府內渡步而去。
慕容璟睿小小的身影穿梭人流中,看著一張張陌生的臉孔,也不生怯,這般熱鬧,在家中是未曾看到的,處處都是人,讓人眼花繚亂,目接不暇。他繞過一個個人影,正想著要怎麼溜上街去,一轉頭冷不防撞上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小退了幾步,抬頭一瞧,小臉神色一僵,磕磕巴巴道:“爹…爹爹……”
人影紛雜,慕容元渢遂不及防被一名孩童撞上,正欲將之扶起看是何人之子,卻在下一刻默了表情,負手而立,眉峰微起峰巒,沉聲不悅,責道:“不是讓你好好跟著你娘麼,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慕容璟睿自身隨同娘親前來,一路上都沒有見到爹爹,以為他不會來了,沒想到這就撞在了一起,臉上不由露出幾分苦惱,看出爹爹麵露不悅,垂下腦袋,一手攥著身側衣角,甕聲甕氣道:“兒子知錯了……”
“知錯?嗬嗬,你一直都知錯,隻是從來不改而已!”慕容元渢見其立馬認錯,一副乖巧模樣,不怒反笑,一手罩住孩童頭頂將之撥到身側,“等回了府,爹再和你好好聊聊你最近的表現,現在帶我去見你娘。”
宇文煜茫然地看著那邊一家團聚,又茫然地看著那邊相談甚歡,歎了一口氣,索性走到門口的角落裏往那一蹲。他雙手扶腮,突然從大人淩亂的腳步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和自己一樣蹲在角落,隻不過兩兩相望,她在那邊蹲著。
宇文煜開心地起身,三步並作兩步往那邊走,也不管是撞了誰了,等到了她的麵前,臉蛋通紅,問道:“出去玩,走不走,”他略挑眉,在她的麵前蹲下,稀罕地伸手捏捏她的臉蛋,“小泡沫,哥哥帶你出去玩,去不去?”見她點頭,他勾起一抹笑意,拉著她的手從側門溜出,順便告訴侍衛,通知小泡沫的娘親,他倆先回家等她們。
慕容璟睿心裏忽閃一念,遇上爹爹難免被批評,凡事先認錯終是對的,自是自己屢教不改的性子,爹爹豈會不知道?他灰頭灰腦地摸了摸鼻子,跟在父親身側,看其不時同那些自己不認識的人打招呼,暗中翻了個白眼,嘟著嘴說了聲:“苗苗也不知道娘在哪裏……”
時近佳辰,納蘭朔聽管家來報送親的隊伍已出了宮門,心喜,遂與一行人前去接親。通王月胤皇宮的街上,皆掛滿了彩頭,皇宮嫁女已是滿城皆知,兩側的百姓人頭攢動,都爭相一睹郡主的風姿。
浩蕩隊伍一路款款而行,皇家威儀傾之眾人。淩漠宸見前道一行人策馬而來,領首之人紅袍喜服正是今日男主郡馬爺,昔日的雲麾將軍,今日的京畿校尉。他示意身後隊伍漸緩,驅馬先行兩步,待與之近,抱拳賀道:“恭喜郡馬爺!”
納蘭燁跟著大哥來到京城大街,已是熱鬧非凡,郡主下嫁百姓還可以這樣近處圍觀,當然是擠的水泄不通,好在納蘭家的仗勢也不小,迎著大道便簇擁著眼前的喜袍一路往前迎去。他側眸看著意氣風發的大哥,想到容止終於有了當家大嫂,再看此刻大哥容光煥發,早前擔憂這門親事隻是表麵聯姻而無情義可言,現在看來是多餘了。思此,他不免上勾了唇,待行至片刻,終見迎親隊伍緩緩近來,皇家儀仗自是威不可言。
納蘭燁見著那領頭正是禦前中郎將,帝之貼身侍衛淩漠宸,看來聖上此次也是相當看重,光看那十裏紅妝便知,見那淩大人目光隻放在大哥身上,便索性朝他身後望,不知道郡主穿上喜服是如何模樣?
納蘭朔勒馬頓足,與送親隊伍相迎而駐,遠見是禦前中郎將淩大人為送親護衛,一顆懸心亦可放下,要知這郡主的安危,甚為重要。他遂拱手回禮:“多謝淩大人,有勞了。”他於眾人裏尋她,渴望的心欣喜於表,“淩大人今日辛苦,一同於府上喝杯喜酒。”
“能護送郡主出嫁,是淩某榮幸,”淩漠宸笑著應聲,“郡馬爺這杯喜酒,淩某定是要去討的,何況今日還有皇命在身。”他頷首示意,來人掉轉隊伍,轉首朝後行隊伍擺手,比之原先更為壯觀的隊伍繼而行進。
送親隊伍浩蕩而行,由宮門蜿蜒數裏,路邊百姓皆是比肩疊踵爭相而望,朱漆髹金,流光溢彩。隱於隊伍馭馬步於花轎一側,前後嗩呐喧竹衝天。
尹天澈眸色不時落於身側雕鸞畫鳳的花轎,唇際笑意愈濃,驀然倏地隊伍行進一滯,見領頭大人快馬向前,衝迎麵而來的一緋衣襲身俊朗男子頷首相賀,想必那便是納蘭大人了罷,果然氣度不凡,待會喜宴之時定要好好賀喜一番,須臾,隨隊伍繼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