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宓若不一會兒便聽到府外一陣吵鬧,劈裏啪啦的聲音響徹耳間。她眸中閃過一絲期待,是郡主到了麼?她趕忙小跑到門口,站在人群中,一同觀望。
納蘭朔也看到尹天澈,曉得那是清河王,遂微一點頭拱手淺笑已示敬意。浩蕩的迎親隊伍轉向而行,他那紅袍在天空淡藍的晴中愈發顯精神,一路鑼鼓喧天,這熱鬧中需保持一份鎮靜,不容出半點差錯。
府門前,千萬鞭炮劈啪齊作響,周圍的百姓相親爭相圍觀拍手而慶,好不熱鬧,納蘭朔整衣冠,撩袍下馬,從規矩而行。
趙淩淵心裏也清楚,這一行浩浩蕩蕩行過之處多有百姓圍觀,一時間熱鬧與喜慶似乎感染了整個京城。她忍不住掀開紅簾瞧一眼那熱鬧,早先的悵然悉數盡散,路中稍停而再起,知道是他來迎,唇角悄然上揚。
待得周遭鼓樂響的比方才更甚,軟轎悄然而落,聞得轎外喜娘囑咐聲聲,原本低垂的轎簾被輕輕掀起,趙淩淵看到豔麗紅綢遞入手中,跟著喜隊一起行進的隨侍攙扶著自己步出喜轎,喜娘牽引下慢慢往前而行,止下步調時,喜娘將紅綢另一端交予其。
納蘭朔牽起紅綢的一端,感覺就像是牽起一份責任,慢行,待她跨過火盆,隨簇擁人群進了喜堂。從府外至堂內不過幾丈的距離,納蘭朔走得卻很漫長,因為每踏出的一步,堅實有力而又凝重,二人並立,準備拜堂。
司儀洪福正立於禮堂中央,含笑望璧人牽紅綢款步而來。他含笑梭巡,男子目若朗星自是器宇不凡,身畔伊人雖瀲緋遮麵卻身姿款然,遂而唇際優弧愈深,略提步而近,眸爍流光溢彩。
須臾,司儀洪福啟朗音響徹,歡聲喊道:“一叩首,皓發至老,鳳凰雙飛,”他眸色緊隨其二人躬身屈膝而拜,微而揚眉頷首,目內流轉煦意愈添三分,貫方才音色複啟,“二叩首,喜結伉儷,並蒂榮華,”待新人起身,繼而續語,“三叩首,恩意如嶽,地久天長,”他尾音方落倏聆屋外一記鑼鼓喧激蕩於心,遂愈揚高聲,“禮成!”
納蘭朔待得禮成,眾人賀喜,喜娘將淩淵送入內房。他一表淡然神態,謝禮,弘聲道:“眾位,感謝大家來參加我納蘭朔的喜宴,招呼不周的,多包涵了,納蘭朔將陪酒以謝。”
趙淩淵回想著剛才幸福的一刻,聽著身側喜娘輕聲囑咐,跨過火盆然於廳堂內並立,伴著司儀響徹音起,良辰吉時,叩首而拜。“禮成”二字於喜樂間高揚起,喜娘笑意盈盈在旁,言說,“新娘入洞房”,爾後,簇擁下,依是那般放慢了的步調,牽引而入內。
顏殘月從納蘭府出去後便漫無目的地走著,嗩呐喜樂之聲侵襲著耳廓,大紅花轎並著轎前高頭大馬一片嫣紅充斥著眼眸。她不知為何,竟一路隨著迎親隊伍又回到了納蘭府,在熙攘的大廳內尋了個角落站著,看著那一對新人攜手相拜,一個星眸朗笑,一個風姿卓越,著實般配。
顏殘月掩在袖下的雙手握著拳,掌心微微刺痛,鳳仙花汁染過的十指,此時嫣紅得讓人心中刺痛。她唇畔的梨渦漸漸加深,眉眼彎彎,毅然轉身甩袖而去,隻餘心間默默地祝福:大哥,祝你和郡主白頭偕老。
顏殘月走出納蘭府,仰首看著天邊淡淡的紅霞,紅的那樣的耀眼,好似在為他們譜寫著盛世祝願。她雙拳漸漸鬆開,無力地垂在身側,告訴自己:終於放手。
慕容冉涓剛才見大片人群都向莊門口擁去,凝眸睇望,十裏紅妝浩浩蕩蕩而來,皇室嫁女,果然是無比奢華貴氣。韶鼓悠揚,錦瑟和鳴。她靜靜得望著那抹紅衣倩影款款下轎,大紅的金線流蘇蓋頭隨著蓮步微微擺動,身姿嬌柔,不禁想讓人一睹今日是何等的傾國之貌。她微微慨歎,一個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時刻,也不過此時,精致喜慶的紅綢連著兩顆相知相愛的心,真是令人羨豔,暗下祝福:淩淵一定要幸福!
慕容冉涓緊跟著二嫂,伴伊身側,微微淺笑,靈眸波光流轉,卻在瞬間頓住了腳步,視線緩緩落在一個人的身上,半分不曾移開,神思霎那間有些恍惚。漫天的紅色,顏色灼灼,唯見那襲華貴的身影,笑意翩翩,溫文爾雅,她不由地遲疑片刻,真的是他嗎?猶記得那暮春的三月,他目光溫柔如水,解開了自己心中壓抑已久的心結。她恍然想起來,今日是郡主大婚,他怎會不來?
納蘭朔將清河王請於上座,今日他能送親既代表皇室,更是淩淵的娘家,在他麵前所有事情都不能出任何差錯,斟了兩盞酒,一杯遞與王爺,擎起另一杯舉在麵前,複言:“納蘭朔敬王爺一杯,並在此許諾,今後定會一心一意對待郡主,讓郡主幸福。先幹為敬,”他一口飲下盞中的酒,帶著一份責任。“王爺請吃好,今日難免會有怠慢,還請王爺見諒!”
納蘭朔複而至個賓客席前,一一而敬,幾旬下來,不免有些醉意上頭,倒還很清醒。隨後他敬酒回了禮,直到回應著喜娘的催促,方入新房合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