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紫娟近來整天在瀾月宮陪著師妹們,逗留時間最多的,當屬幽幽小築的碧落流光、桃淵境沁蝶穀這兩個地方。她想想回瀾月已有些時日,該返回納蘭府中看看,但又尋思著赴京托人辦事先。
兩日間,她擇一客棧,與昔日友人會過麵,勞其幫著打聽幾位師妹下落。待友人應允,她心稍安定,算是暫告段落,支身啟程欲返,途經京城腳下,不由自主地慣步至紫雲苑,自幼居住之地,幸有家丁照看,倒也清新如往,隻道是過往雲煙,確也曾經觸動過。
雲紫娟僅休歇一日便離開,路過月胤京護國寺附近,過客絡繹,不由停步凝神片刻,啟聲念道:“護國之心,忠臣必遵,然,何為護?還有多少方式呢?”
納蘭宓若夜時於京都閑遊,不覺走至護國寺,見其間香火鼎盛,人來人往,思及自關內右遷至京都,回望關內,不由傷感。
宓若想到自己當初初從劍南至關內也是不習慣,但畢竟是住了五六年的地方,關內民風淳樸,少有禍端,地方上又較為清閑,本是安逸的,何況那地方有自己和他的家。但好在他回來了,若早些年恐更不願,如今自是有他的地方便是家。且沫兒常往京都駙馬府跑,自己若在京都卻更方便些。
隻是當她想到,國宴時毅軒哥哥也是入的兵部,放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如今自己這樣無功勳的人也被調往禦林軍,雖是升了一品,難免不安,猜不透皇上他究竟是作何打算?隻盼容止不要再生事端才好。
納蘭宓若正百思間,忽聞身旁一人小聲嘟囔著什麼,聲音頗有些熟悉,便轉頭看去,一抹倩影俏立,驚喜地叫道:“嫂嫂?”
雲紫娟聞泠音傳來,回首探去,竟是宓若妹妹,喜形於色,隨即喚出聲來:“宓若妹妹?啊!”她看其依然是那般清秀,雖是三娃之娘親,且肩任朝政瑣事,擔子實不輕,“怎是一人夜裏獨行?嘿嘿,莫非學嫂子,出來遊玩?”她這些年慶幸常有納蘭家姐妹相伴,時不時聚下,頗感欣喜。她印象中的蘇大哥也是挺不錯的人,宓若得此良緣,衷心祝願。
納蘭宓若聞言不禁苦笑,搖搖頭道:“不過是忙裏偷閑罷了,剛從關內搬來家裏各種東西都待整理,不過實在是累了,這才暫且放下出來走走。而且孩子們也睡了,這時再搬動的話倒要吵到他們,”她說到孩子,不禁朝伊人身邊張望,笑而續道,“嫂嫂可是跟著毅軒哥哥來京師?怎麼不見晟兒一起?”
雲紫娟本來自己實屬閑逛,隔段時間便獨出府門,全當遊玩,終是悶不住的人。她想了下,悄悄告訴眼前人一句:“噓!一人溜出來閑蕩的,去過瀾月宮看師妹們,留宿兩天,又往紫雲苑呆了一天,連著這一路行程,都幾天了,嘿,倒是差不多該回府了。明日清晨再作打算吧。”她自也知曉,繼國宴後,納蘭榮升,不少人隨任職之地而遷往,恰是天子眼下——京城。
“這會兒,咱再聊聊幾句,晚些宓若妹妹回府,嫂子再去準備包袱,反正也沒啥背負,隨手一攬,便可啟程的事,”紫娟一語落,當然明白這其中也關乎毅軒,此係兵部就任,必須從隴右道,轉入京城,思此,她雖喜還憂,“官職升遷,任職之所變更,還真是稍有不便,許多都須搬移,鄉親們亦有不舍,而往往觸景思情為常事。”
納蘭宓若挑挑眉壞笑道:“毅軒哥哥既升入兵部該是在京都,嫂嫂直接去找哥哥便好了又何必回府?”她倒不是不知道哥哥需先回隴右,但難得遇上嫂嫂,不由得又起了壞心。近年不過是年假時回容止小聚,平日皆待在關內做事謹小慎微隻求勿再生事端,朝廷到底是小人多,不如意時絲毫不能行差步錯,以至於與哥哥姐姐們都少有相聚之時。如今難得偶遇,是該好好聊聊。
“那不如找個地方坐坐吧,反正出來了,要收拾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我也乘此放鬆放鬆。是挺不方便的,我在關內待了也有六年之久,地方民風淳樸,左鄰右舍也都常常走動,如今忽然要搬了,真是很不舍。”納蘭宓若又笑笑,無奈地揉揉眉心,“不過也沒辦法,我這幾年也沒做出什麼成績,突然便調了,誰知道那位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雲紫娟明知她取玩笑,倒也隨她樂著,佯裝微怒,賭氣道:“瞧,連著宓若妹妹都這般取笑嫂子了。趕明兒,找毅軒說去,嗬嗬,”爾後她淺淺一笑,國宴封賞之事,稍作思忖一番,隨後,近於其耳畔細語,“說道這次榮升,或是應了那句‘榮辱與共’吧。枝繁葉茂,壯了納蘭,對於聖上來說,亦不是壞事。”
“早前聖上一念捎弱納蘭,朝中自起另有權重之臣,但,單讓一方獨大,便達不到‘官官牽製’之舉措。此下,納蘭赴戰誓護大羲,又得凱旋歸來,朝廷正值用人之際,顧及納蘭忠臣之義,聖上自不會再次埋沉人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