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車厘子。念念不忘,被樹葉剪碎的陽光。
I am not a ever fet, the sunlight shaved by the leaves.
櫻桃花,很淡。
粉嫩,縹緲,潔淨。
若不仔細去聞,幾乎聞不到香氣。
開到最盛的櫻桃樹,最好不要去打擾它,不然輕輕一碰,一樹櫻花雨就飄落下來,像一聲歎息。
櫻桃的花期是非常短的。仿佛就在一夜之間,它就開了。滿滿的一樹,潔白似雪。還沒等人看夠,又在一夜之間,全凋謝了。掉落在地麵的花瓣,細細小小,很快就在陽光的作用下幹燥,變碎,最後,沾在人的鞋底,或者被卷入自行車輪,去了遠方。
剛長出來的櫻桃果子,綠綠的,小小的,圓丟丟,很可愛。一串串藏在樹葉下麵,聞一聞,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青澀。每經曆一次雨水,它就長大一點,到了四月底,它就在變胖的過程中,換了顏色。
剛開始,是淡黃的,嘴饞的人經過,就忍不住摘一顆放嘴裏了。盡管那個味道特別酸,但他內心篤信:明天,會比今天甜,說不定後天,就吃得了。
此後的每一天,若是陽光充足,櫻桃就會非常快地變紅,成熟。
五月初,一場雷雨之後,萬裏無雲,陽光毒辣。
日照充足的那棵櫻桃樹,就在這一天,全紅了。
同一棵樹,向陽麵的果子,要更紅,更甜。一天裏最好的采摘時刻是下午四點,那是一顆櫻桃甜度最佳的時刻。它皮薄肉嫩,汁水豐盛,放一顆在嘴裏,嬌嫩的果肉在牙齒之間碎裂,甜蜜的果漿在瞬間迸發。
最快樂的體驗,是爬到樹上,現摘現吃。
坐在樹枝上,頭發被樹葉撩動,掃得臉有些癢癢的。眼前全是綠葉和一串串紅得發亮的果子,吃了這顆,吃那顆。突然,發現頭頂還有更大更紅的,又伸手拉過來,放進嘴裏,就這樣,停不下來,不吃到飽不下樹。
市集上也開始賣了。
果農在清晨采摘了,提著去趕車。
他們坐在車上,把竹筐抱在懷裏——櫻桃太嬌嫩,不能顛簸,必須珍惜嗬護。
紅豔豔的一條街,都是大簸箕和竹筐子,裏麵堆得冒尖的櫻桃,上蓋幾片新鮮的櫻桃葉子,鮮紅欲滴,閃閃發亮。有人來問價,果農很有信心:“隨便嚐,包甜!”
買果子的人開始蹲下來挑選,果農心疼地站起來大喊:“莫挑,莫挑,都一樣,過倒,過倒!”
其實隻要是成熟季的櫻桃,確實是不用挑的,任何一顆,都好吃。
端起簸箕,倒入袋中,過秤,付錢,提著回到家中,口幹舌燥之際,正好淘洗一碗,坐下來享受。
一把一把往嘴裏扔,是最過癮的。嘴裏的核還沒吐出來,手裏已經又抓上一把了!
熟透的櫻桃,吃五斤也不會倒牙。隻有還沒完全成熟的櫻桃,吃多了才會牙齒軟得豆腐都咬不動。
我能了解這些,是因為我家鄉盛產櫻桃。外婆家門口也有一棵櫻桃樹,我小時候看到和經曆了這一切。
那棵櫻桃樹的年齡,比我還大十幾歲。小時候,外婆會在樹下給我們紮小辮子;我們在樹下午睡,她就用扇子幫我們驅趕蚊蟲。櫻桃熟的時候,外公把我們舉起來,讓我們自己去夠那些晶瑩的果子。
我已經快20年沒有回到那個地方了。
前年,外婆去世了。外公搬去了小舅家。
老房子空了。
那棵櫻桃樹依舊在四季輪回,開花,結果。
聽四姨說,每年的櫻桃,有一部分被鳥兒吃了;還有些,被頑皮的孩子摘走;剩下的,都掉入泥土,無人問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