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仍說她有大事相告,青苗認為了不起是她在馬家受了委屈,把她當娘家人傾訴,想到此,青苗氣都不打鼻孔出:“滾!老娘要睡覺了!”說罷,一口吹滅了燈。
黑夜沉沉,老門房催她趕快出去。鳳兒出門一抬頭,看見張家大院還虛著門,心頭一亮: 找張夫人去!
剛經過中間大門,一個人衝出來,攔腰摟住她,將她拖進了房間,爺兒倆的眼睛閃出綠光,如狼似虎,她心裏一寒,腿肚子抽筋了:“我,我肚子疼,想,想找林家郎中……”
“你為啥從王家院子出來?找馬青苗幹什麼?”
馬顧一耳光把鳳兒打火了,她跳起來叫道:“你們做賊心虛,反而還打我?”
“反了,反了!你叫魂呀!”爺兒倆對她拳打腳踢。
“你們馬家父子才要反了,要給蒙古韃子當龜孫子去了……”這更激怒了鳳兒,她叫喊起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父子交換了一下眼神,一個扭住她的雙手,一個去掐住她的喉嚨。馬顧心領神會,趁她張嘴喘氣,右手提劍,劍尖伸進她嘴裏一劃,然後鬆了手。
鳳兒舌頭一麻,嘴裏如同放了塊燒紅的熱炭,“呸”地一聲吐出口鮮血,一片小小的活肉噴到馬顧的臉上,把他的獰笑定住了。
鳳兒舌頭被割掉了,捂住嘴,倒在地上“哇哇”亂叫。
馬千不放心:“她不會寫字吧?”
馬顧擦去臉上的血和舌尖,輕蔑地說:“她如認得字,臥佛也會說話了。”
“事不宜遲,速速下山!”
兩人商量停當,把鳳兒捆住抬到床上,塞進被窩,蓋上被子,出門調兵而去。
鳳兒疼得死去活來,身子一挺,從床上滾了下來。她艱難地站起,跳到燭火邊,背過身去靠向燭火,結果沒對準,火燒在手腕上,皮肉發出“滋滋”的聲響和焦味,燭火熄滅了。她咬緊牙關,用勁一掙,繩子連著皮肉掙開,扯下一塊皮肉。她忍著巨痛,摸索著把腳上的繩子解開,拉開門跑進了張府。
張夫人正在燈下縫棉衣,見到鳳兒便說:“死丫頭,不叫一聲就進來了,什麼事?”
聽鳳兒隻是亂嚷,見她嘴角流血,手上焦黑,林容趕忙喊來弟弟:“鬆弟,快,這裏來了病人。”
鳳兒有口難言,隻是張大了嘴,林鬆舉燈一看大吃一驚:“舌頭為何沒有了?”
見鳳兒兩手朝外指,兩腳直跺,林容不懂她的意思,趕緊拿來兩粒祖傳金丹,化開水讓她喝下,又放一粒到她嘴裏讓她含著。林鬆見她的手也燒傷了,皮肉也撕開了,又拿藥給她敷上。
正在這時,張玨進了門,鳳兒一手甩開敷上的膏藥,一把拉著他就要往外走。
張玨道:“這是為何?”
鳳兒連忙搖頭,跪下使勁磕頭,一手還是向外指著。
林鬆搖頭道:“她再也無法說話了,隻有讓知根知底的人來,看能否猜出她的意思。”
家人喊來青苗,鳳兒見了她猛然把頭轉過去。青苗也沒有好臉色:“為丁點小事,竟然找到張將軍府上了?也不怕擾人睡覺!”說著就要一腳踹去。
“王夫人,這還是小事?”林容把她攔住了,握住鳳兒的下巴,掰開她的嘴。
青苗見鳳兒嘴裏血淋淋的,旋即捶胸頓足:“都怪我呀!一定是馬顧幹的,對不對?”
鳳兒噙著熱淚點點頭,她含的金丹涼津津的,疼痛緩解多了。可是她心裏疼呀,站起來又拉著青苗要出門,回頭還招呼著張玨。
張玨看出了蹊蹺,對青苗說:“一定有比傷害她更重要的事,少夫人能猜出來嗎?”
“要找馬家父子算賬去?”聽青苗問,鳳兒點點頭,手卻指著東方。青苗忽然想起什麼,說:“她認得字的,叫她指點一下!”
鳳兒也醒悟了,不待張夫人找,衝到桌案上,抓起一本書翻開,青苗和林容也湊過去。她點一個字,青苗念一個字:“父、子、反、出、新、東、門。”
待兩人抬起頭來,張玨已經衝出門去了。
當日值夜的是王立,見馬家父子來,立即下城樓迎接。
聽王立報告平安無事,馬千立刻說:“好,咱們平安,就讓敵人不得平安。打開城門,馬顧速速夜襲石子山!”
王立一愣,旋即道:“馬公子運糧方回,人困馬倦,還是末將帶兵去吧。”
“哦,正是小可在山下聯係了內線,才必須領兵立即行動。”馬顧笑道。
馬千上任後,他的戰略隻是閉城固守,即使有出城機會,也都給了馬顧。王立英雄無用武之地,好不憋悶,但是一個元帥一個令,卻也無可奈何。
正要開門,城上士兵下來報告:“王堅之子,中南第七副將王安節在喊開城門。”
“我去看看。”王立邊說邊上樓去了。
馬家父子心慌意亂,對手下布置了一番。城門打開了,一人騎馬剛衝進來,兩個套圈從天而降,一同套在來人的脖子上,來不及叫一聲,他就被拉下馬來。
馬千暗喜: 獻城再獻人,更能博得主子喜歡,一邊示意手下拉緊繩索,馬顧舉刀便劈過去。
王立一看來人正是安節,衝下來迎接,卻見馬千父子要殺人,忙越過欄杆,從城上飛身跳下,踢開砍過來的刀,大喝一聲:“這是為何?”
安節進城被套下馬來,栽得昏天黑地的,不是王立攔得快,性命休矣。他躺地上乘機兩手拉開勒著的繩子,破口大罵:“憑什麼要殺老子?”
馬千怪兒子太無能,否則一刀結束了王安節的性命,要殺也要殺得冠冕堂皇。於是上前道:“你既是王安節,此時應在東南激戰,怎會獨自上山回家?不是逃兵就是叛逆,本官是合州知縣、魚城元帥,難道殺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