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城樓忠奸分明
第一節 義妹進城
張夫人親自來到王府,告訴翠翠,王立將軍今天要回來了。王家婆媳都很高興,正招待她喝茶,王立手下偏將趙安來了,還帶來將軍給母親的禮物波斯貓。林容一看: 微微發藍的毛,大頭圓臉,兩頰鼓起,鼻短頜寬。兩隻眼睛更奇怪,一隻是藍色的,一隻是綠色的。她突然心中隱隱作痛,因為她從楊大淵那裏逃出來的時候,遇見了熊耳與他的夫人,帶的就是這隻貓。那女人也像這隻貓一樣慵懶,雖然她放過了自己,但犧牲了兒子……
見王立母親愛憐地把小貓抱在懷裏,知道她喜歡,趙安又說了另一件事:“秉報老夫人,大軍要下午才上山。將軍吩咐,要請家中收拾一間幹淨房屋,給新上山來的王玉小姐住。”
老夫人搶先問道:“我兒他何時又娶新婦了?”
“沒得老夫人同意,將軍怎能娶親呢?”趙安賠著笑臉,“上山來的是他妹妹。”
“胡說八道,我隻有這一個兒子,他哪來的妹妹?”
趙安這才如實道來:“攻打瀘州那天,蒙將熊耳黔驢技窮,弄來個絕色女子喊話,要以美色軟化鋼刀。那個熊耳躲在女人身後對小將軍放箭。那女子大叫一聲,又揮動手臂擋了箭,才保得將軍無虞。她被剝得精光,自己跳下城來。那女人命大,遍體鱗傷,那張臉仍然雪白幹淨,真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
“趙安,別說這些!”林容見他形容猥瑣,喝斥道。
“我兒怎樣把她收為幹妹子的?”
趙安見老夫人追問,趕緊回答:“王將軍聽說她沒死,叫我送到一家客棧樓上,還派郎中給她療傷。那女子萬般感激,說她叫王玉,是熊耳搶來的人,隻待病好,當牛作馬都要報答將軍的大恩大德。將軍就收留她為幹妹子,說是給老夫人當丫頭使用。”
聽到這裏,林容突然想起: 莫非是她?天下能有這樣巧的事?不可能!青居路上的熊耳夫人何等受寵,熊耳對她言聽計從,怎麼會讓她在城樓上當眾受辱?
林容頭搖得像撥浪鼓:“哎喲,我可不見這種女人,丟人現眼的東西,別髒了我的門檻!”
趙安隻有點頭。張夫人告辭回家,吃過午飯睡了一覺。王立來求她了,母親不讓他把王玉帶進家門,要張夫人幫他出個主意:“無依無靠的弱女子,不是為救我,不會受傷。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也是個有氣節的女子,我不救她誰救她?她不靠我靠何人?”
林容想到自己,不是有一份氣節,怎能全身退出敵營?如果真是熊耳夫人的話,受恩於她,理當回報,於是說:“先留下養好傷再說吧。我看還是住到青苗家去,安節將軍已經把她和七月接走了,院子隻有啞巴丫頭鳳兒住著,她心好,也好做伴。”
王立連忙道謝,又叫上林鬆,這才來到前院,安排他的幹妹妹住下。王玉的傷痊愈了,但她不願意下山,成都的娘家在蒙古的占領之下,雖然想去,誰又能送她回家?重要的是,釣魚城山上的男人都喜歡她: 王立才貌雙全,俠骨柔腸,大有憐香惜玉之心,可惜他已有妻室,還有一個厲害的母親。還有張玨的內弟林鬆,清秀俊美,醫術高明,靦腆得可愛。再有一個,就是王立的偏將趙安。
這天,趙安又來糾纏,王玉不願與他苟和,忽然捂住胸口大聲叫喚。
“玉妹,你怎麼啦?”門外響起王立的腳步聲,趙安走投無路,急忙閃到大櫥後麵。跟著就見王立進來,王玉喜出望外,轉為小聲呻吟:“哥哥,你一走多日,至今若還不回來,就見不著妹妹了。”
一聽王玉病情如此嚴重,王立忙問:“哪裏疼?我給你叫郎中去。”話音未斷,人已經出了門。
“你還不快走!”隨著王玉的一聲喝令,趙安趕緊閃身出來跑了。
林鬆聞訊趕來,坐到床邊把脈,一見王立將軍也隨後跟來,忙起來坐到另一張圓凳子上,兀自紅了臉,把脈的手也微微顫動了。王立雖已察覺,也不便說什麼,隻是忙著問病情。
林鬆還沒開口,王玉又是珠淚漣漣,說自己隻是心裏疼得不得了,郎中也沒辦法根治。
林鬆低聲說道:“王玉小姐身體已經康複,從未見有心痛之病,定是有什麼煩惱,氣結於胸,吃些消氣散淤之藥,閑來無事,還要多走動走動,到外麵散散心,自然就好。”說完,他開了方子,親自給她抓藥煎藥去了。
王立情不自禁地俯身問道:“在這裏你就是大將軍之妹,誰還敢給你氣受?你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王玉轉過臉去,幽幽地說:“既然是大將軍的妹妹,怎麼大將軍家也進不去,大將軍的母親也不認我,我算得了什麼?隻是撿來的一個野丫頭。”
“我們家有什麼去頭?母親凶得不近人情,妻子又醜又笨,女兒一天哭到晚,家裏又髒又吵,別把我這麼潔淨美麗的幹妹子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