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東方哲學認為一切生命體在本質上是同一的、平等的,因此,主張和諧、共存,求同存異;認為隻有生命體自身覺悟,才能得到徹底解脫。
這裏,我再增添一條:
七、東方哲學是四維思維的哲學,時間維度不僅為認識論提供了一條重要的思路,而且為價值觀提供了一條基本的標準。
我恒有三寶,市而寶之。“市而寶之”,王本作“持而保之”。“持而保之”,是“我掌握著並保存著它”(《任譯》);而“市而寶之”則是“若要進行交易,我把它看得像珍寶一樣貴重”,也就是“金不換”之義。此三寶,並不會有人來強行奪取,卻會使人生羨求之心,故言“持而保之”,顯不如言“市而寶之”。
一曰“慈”;《說文》:“慈,愛也。從心,茲聲。”從帛書甲、乙本均寫作“茲”看,說明“茲”可能是“慈”的本字,“慈”是後起字。故“茲”不僅是“聲”,還兼意,“慈”是個會意兼形聲字,似應寫作:“從心,從茲,茲亦聲。”“茲”是草木滋盛的意思,因此,“慈”的“愛”不是欲求、占有,而是加惠、愛護。《周禮·地官·大司徒》:“一曰慈幼”,鄭玄注:“慈幼,謂愛幼少也。”《詩·大雅·皇矣》“克順克比”,毛傳:“慈和遍服曰順。”孔穎達疏引服虔曰:“上愛下曰慈。”後來翻譯佛經,將佛、菩薩愛護眾生,給予歡樂之行為譯作“慈”,“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智度論》),即由此義引申而來。
二曰“檢”;“檢”,本意是古代裝文書的木盒上貼的封條;引申為約束,再引申為自我節製。《尚書·伊訓》“檢身若不及”,孔穎達疏:“檢,謂自檢斂也。”王本作“儉”。“儉”與“檢”在“斂”這義項上是相通的,但今天“儉”多用於使用、消費財物方麵,而“檢”適用的方麵就廣泛得多,故從帛書作“檢”。
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敢”是進取義,因此,“不敢”為“不進取”之義,與今天所說“不敢”為“畏懼”義有所不同。但對整個句意的理解影響不大。
夫慈,故能勇。《說文》:“勇,氣也,從力,甬聲。”《段注》:“勇者,氣也,氣之所至,力亦至焉。”“勇”就是“氣壯力強”的意思。但這裏的“勇”應取“果決”義。《玉篇·力部》:“勇,果決也。”因為此處之“勇”是對君主而言,君主之勇不表現在前線的氣壯力強,而體現在決策的果斷,有魄力,能承擔責任上。為什麼說“慈故能勇”呢?因為得到了民眾的支持。
檢,故能廣。“廣”在這裏是多、增加的意思。《戰國策·趙策三》:“眾人廣坐之中”,《銀雀山漢墓竹簡·孫子兵法·威王問》“埤壘廣誌”,《漢書·食貨誌》“薄賦斂,廣畜積”。為什麼說君主的自我約束,能使國家人口、土地、財物增多?因為君有德,謙下,小邦來聚,民來歸。
不敢為天下先,故能為成器長。所據為帛書乙本,甲本作“故能為成事長”。“器”與“事”,在表“職”這項義項上相通。但“器”為上古封爵標誌,“事”則可以指稱一般的官吏,從文義來看,取“器”為佳。王本則作“故能成器長”,古棣先生引俞樾之考證,說明“為”字不可少。“成器長”不是“成為器長”的意思,“成器”乃“大器”,“成”即“大”義。《左傳·襄公十四年》“成國不過半天子之軍”,杜預注:“成國,大國。”《左傳·昭公五年》“皆成縣也”,成縣亦大縣。因此,“成器長”就是“大器”之“長”。“器”表示封爵,“成器”即為大方諸侯,“成器長”就是天子之別稱。此說極是。從原文看,“不敢為天下先”,接“故能為成器長”,顯以“天下先”與“成器長”相對。長者領路在前,故“為成器長”,就是“為先”的意思,正可與後文“舍後且先”相對應。
今舍其慈且勇,舍其檢且廣,舍其後且先,則死矣。王弼注:“且,猶取也。”這句話的意思容易理解。
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天將建之,如以慈垣之。“戰”與“守”相對而言,則表示出征、應戰之義,到野外打仗;“守”則是據城待敵。“勝,任也”,這裏由能承擔引申出“完成使命”義。“天將建之”,帛書甲、乙本均如此,王本作“天將救之”。從文義看,“我”有“三寶”,能興而無敗,故毋庸天來“救”,應為“天將建之”。“如以慈垣之”,垣是牆,“垣之”的“垣”是名詞作動詞用,故與王本“以慈衛之”義相通。然“垣之”有先秦古文特色,今人也能懂,故用“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