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月 第二章 變怪[二](3 / 3)

姬良夫道:“大王執掌天子大位以來,幾度親征蠻夷,震懾外番,鞏固了疆域,功勳卓著。隻要大王不觸碰諸侯公卿的既得利益,凡事好商量。”

姬胡把酒樽放在幾案上:“我寧願不做天子,也不會向腐朽的體製妥協。”

姬良夫發出一聲歎息。

夜幕悄然降臨。

8. 晉國國都唐城碎雪飄灑。

寢宮中爐火熊熊。

姬宜臼神情憔悴地躺在寢室裏,聆聽著落雪的聲音。

太子姬司徒登堂入室,向姬宜臼下跪請安。

姬宜臼啟了啟唇:“下…下雪了…”

姬司徒應答:“是的,父親。”

姬宜臼抬手指了指劍架上的佩劍:“…今年冷的太早…你母親喜歡看為父在…在雪地裏舞劍…我舞不動了…你…舞給她看…逗…逗她…開心…”

姬司徒點頭:“兒臣會依父親的話去做。”

姬宜臼閉了閉眼睛:“…你母親作主讓你向齊侯的女兒求婚…我知道…你不樂意…可是…你是一國的儲君…婚姻大事不能由自己的好惡…為父年青時看上了一個俏生生的民女…可貴賤不可檀越…人哪,得到一些就要失去一些…為了社稷,你…你要學會忍痛割…割愛…”

姬司徒垂首:“兒臣謹記父親諄諄教誨。”

姬宜臼喘息了一番:“為父看來熬不過這個冬天了,你…你要接替為父執掌晉國,依照禮法,得接受天子冊封…可…可是天子被放逐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替為父率兵馬兼程趕往霍國勤王!”

姬司徒麵有難色:“父親,倘我國出兵勤王,不是和天下諸侯作對嗎?”

姬宜臼臉上的肌肉跳了幾跳:“由來隻有天子罷黜諸侯,哪有諸侯放逐天子?晉…晉國曆代國君作為一方方伯,曆來受王室恩澤。人不可忘恩負義…天子是…是天下的共主…善惡曆史自有公論,不由朝臣評判。大丈夫敢作敢當,你…你帶上我的佩劍,去…去赴國難…”

姬司徒叩頭:“遵命。”

9.黃河渡口。

一群軍士在河中一字排開的數條小船上架設浮橋,讓兩輛華麗的馬車經過。

馬車過了河,走上官道。

沿途黃土揚塵,山禿水竭,一派荒涼。

姬員在前一輛馬車的車廂裏和幾名豔婦調笑,姬良夫獨自坐在後一輛馬車的車廂裏喝酒。

行了一段路,姬員下車小便後轉到後一輛車廂,上了車。

馬車繼續前進。

姫員瞅著姬良夫喝酒:“俗語說酒乃穿腸毒藥,色乃刮骨鋼刀。但男人若無這兩樣嗜好,豈不活的很無味…”

姬良夫笑了笑:“世上有的東西,都要嚐一嚐。不癡迷最好。”

姬員做了一個手勢:“偽君子才叫囂克嗜節欲那一套。壓製人性會變成不可理喻的怪物。來,我嚐嚐晉國太子帶來的酒。”

姬良夫把酒壺遞給他。

姬員接過酒壺喝了一口酒,遞還給姬良夫。

姬良夫道:“味道怎麼樣…”

姬員拭了拭嘴:“有酒味的隻能是酒,喝不出雞湯味來。”

姬良夫啞然失笑:“霍伯,女人分美醜,酒豈能不分優劣?”

姬員抖了抖衣袍:“正如美瓶裝的不一定是佳釀,沒有趣味的就稱不上女人了,美醜僅是表麵現象。”

姬良夫喝了一口酒,點了點頭:“有理。以你的才智,僅看守一幫囚徒太浪費了。若在王室當卿士定然能大展鴻圖。”

姬員搖了搖頭:“芮伯,事情明擺著,我收留了大王,天下的諸侯多數必然對我恨之入骨,豈能容我顯擺?倒是你回了宗周,無論好歹都不會跟我回來了。沒有終身的囚徒,隻有一輩子守監獄的獄卒。”

姬良夫道:“世事無絕對。待事情告一段落,我會在大王麵前舉薦你。”

姬員靠在車廂上,神色變得凝重:“我擔保三公六卿五官爭來鬥去,最好的結果就是另行擁戴新的天子。大王再也回不去了。”

姬良夫皺緊眉頭:“誰也沒權利廢黜大王。”

姬員笑了笑:“如果迎回大王,一大批人的人頭會落地,新政會實施。有幾個人會為此賭上前程和性命?芮伯,你情願再度被流放嗎?”

姬良夫沉默不語。

姬員拍了拍姬良夫的肩膀:“我希望以後不會聽到你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利益麵前,沒有忠奸。你改變不了曆史,我也改變不了。不過你先我而亡,我會吊唁你。此去我若一去不返,望你替我收屍。”

姬良夫死死閉了閉眼睛:“我答應你。”

10. 王城外大群的麻雀正在爭食枯敗在麥田裏的麥穗。

戰鼓擂響,薑和指揮軍隊如烏雲般撲天蓋地向城池湧來。

麻雀驚慌失措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