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火燒獾子嶺(1 / 3)

時近子時,夜空之中依舊不見銀盤蹤影,不過獾子嶺上卻也不缺這丁點兒月光,除了寨門左右兩座木哨塔外,東西南北四角哨塔上也都插著火把,寨子中央還支著一個碩大的火油盆,火光熊熊燃著,有近半丈高,將四周照地很是亮堂。

夜裏的火光周圍,自是少不了些飛蛾夜蟲,繞著火把油盆飛得甚是歡快,偶爾一兩隻飛得近了,燎了翅膀,霎時傳來幾聲細微卻清脆的劈啪響動,隻是少有人去注意,更不會有誰去在意。

蛾蟲追光逐亮,生來習性就是如此,陳驚蟄不比飛蛾,哪敢做那自取滅亡的危險事,一步一個小心,千方百計藏著身影,專尋光亮不及的暗處,生怕一個不留神被夜裏巡哨的山匪發現了蹤跡。

陳驚蟄矮身躲在柴房的背光處,身背緊貼著石牆,小心翼翼探出頭去瞄了一眼,見巡哨的山匪掉頭去向了別處,等了小片刻工夫後,躡著手腳悄悄靠近房門,輕輕將門拉開一道胸背寬的縫隙,側身貼著牆壁一蹭,滑身進了柴房。

真說起來,陳驚蟄這般小心倒是有些多餘,今夜執哨的山匪,可不盡是這山裏的“本地人”,其中大半已被金獾替換成了穆居甫遣來的手下。這些人便是瞧見了陳驚蟄的身影,也會視而不見。

夜襲之事泄露,陳驚蟄即便再小心藏著蹤跡,終歸是入甕之人。

“他娘的,這哪裏是什麼土匪山寨嘛,分明更像個大戶人家的宅院,尋個破拆房都要花上這許久工夫,得虧那沐將軍事先告知了大致的位置,若不然,不得尋到後半夜去了!”

這會兒子時已是近在眼前,陳驚蟄抬手抹去額頭上的汗珠,盡力收斂著氣息,心底暗裏發起了牢騷,也是陳驚蟄沒見過什麼世麵,不過一個匪窩山寨,在他口中竟成了“大戶人家”。

若論底蘊而言,便是立宗不過四五十年的小門小派,獾子嶺也是拍馬難及,可若說金銀富貴,獾子嶺甩他們個幾條街卻也不是難事。至於那些傳承了幾十甚至上百代的名門望族和大派宗門,富貴可不是以金銀而論的。

“這要是有人吃壞了肚子,趕上便急,恐怕還未尋到茅房,便已經……嘖嘖嘖!”

既已溜進了柴房,隻需等報更聲便是,陳驚蟄繃緊的心弦暫且也鬆下一二來,念頭一轉,頓時皺著眉頭咧起嘴來,一手捏緊鼻子,一手在麵前輕輕扇了扇,頗顯嫌棄之意,仿若親眼見了那出醜之事一般。

…………

時至子時,獾子嶺寨子中的報更聲還未落地,柴房方向忽的燃起火光,兩三息的工夫,火光便已竄上房頂,被夜風刮至寨子其他處蔓延開來,漸成難控之勢。

“柴房著火啦!柴房著火啦!”

哨塔上的山匪瞧見柴房方向的火光,哪敢耽擱,困意霎時一掃而空,忙扯起嗓子高聲呼喊起來,聲音極其尖銳和急促。

“別睡了!快他娘的起來,寨子裏著火啦!”

“誰他娘的腿腳利索,快去告訴當家的!”

其他哨匪見寨中起火,火勢還不小,亦是有些慌亂,一時竟隻顧得挨個屋子去砸門叫喊,少有人去提桶打水,倒是穆居甫那些混在土匪中的手下不顯慌亂,瞧見火光,不約而同奔向了柴房的位置。

“你姥姥的,別隻知道瞎喊,還不他娘的去打水來,等著天上下雨呢!”

慌亂之中,也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眾匪這才反應過來,忙快步奔向寨中的那口泉井。這井本是山頂的泉眼改建而來,金獾當初尋山建寨時,相中的,便是這口清泉。

“咳咳咳!這火怎他娘的燒得這麼快,放個火差點兒把自己給燒死,真晦氣!”

陳驚蟄奪門奔出柴房,一時咳個不停,麵上身上滿是煙熏火燎的痕跡,他哪想過火折方扔上柴堆,火光便爬上了房梁蔓延至四周,將他罩在其中。

“這烏鴉嘴,說晦氣,晦氣還真來了!”

陳驚蟄竄出柴房,口中煙灰還未來得及吐出,迎麵正撞上了直奔柴房而來的穆居甫手下,這會兒陳驚蟄便是有心扇自己個嘴巴也來不及了,忙轉個方向,向著寨外衝去。

…………

寨子裏的土匪正和大火鬥得難解難分,有多半方是被嘈雜的呼喊聲驚醒,隨意披上件衣服,便被拉著向泉井方向跑去。

山寨大門左右兩座哨塔上的哨匪,見哨塔下的匪眾如熱鍋上的螞蟻,正作壁上觀笑著,耳畔忽地傳來些不尋常的動靜,兩人扭過頭來一看,正瞧見一片黑影低喝著向寨門衝殺過來。

“有人襲寨!有人……啊!”

兩個哨匪見狀,大吃一驚,忙又扯著嗓子喊了起來,隻是未等二人喊出第二句來,身上便多了幾支微顫的箭枝,兩聲哀號,身子俱是一歪,跌落下哨塔,頭重重摔在地上,身子伏在血泊中抽動了幾下後,再沒了動靜。

“弟兄們抄家夥,有人襲寨!”

寨中正忙著撲火,壇壇罐罐時不時碰碎一兩個,本就慌亂不堪,這猝不及防之下忽地又死了兩人,塔下的幾個哨匪一時也驚住了,愣了有兩三息方才回過神來,慌不擇路踉蹌著去呼喊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