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蔣沒有搭理肖楷楷，冷冷地望向徐默然繼續說道：“你生病後退出前線，但我仍然為你保留了編製。既然今天你做出決定，那麼報告就隻給我一個人就行！”
徐默然倏地轉身。
肖楷楷怔怔，扭頭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
老蔣則深深地歎了口氣，重新坐回椅子。
肖楷楷隻好衝老蔣鞠躬，追徐默然出去。
徐默然犯起執拗的脾氣來，九頭牛都拉不回去，誰的話也聽不進去。肖楷楷知道，這次他真是生了大氣了。
像之前從曲遙家出來那樣，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穿過兩條街，徐默然似漫無目的地到處亂走。
最後，肖楷楷看到他進到一家肯德基裏。
幾個女中學生端著餐盤紛紛花癡臉，彼此慫恿地想要靠近他，可最後還是被其低氣壓給嚇退了。
肖楷楷推門入內，點了兩份套餐在徐默然對麵坐下：“帥哥，有這個榮幸請你吃一頓不？”
徐默然像是沒聽到一樣地不說話。
肖楷楷也不惱，自顧自地拿起薯條沾醬塞嘴裏開始吃起來。
“以前我不怎麼喜歡吃炸薯條的，不過這次吃起來還不錯……”
“哎哎，你這雞翅吃不吃的，不吃的話我吃了哦？”
“嗝，可樂還是加冰的好喝。”
“我還是先吃蛋撻吧，蛋撻冷了就不好吃了。”
……
在肖楷楷的單口相聲裏，她買的兩份套餐都入了自己的胃。
肖楷楷往椅背上靠去，有些艱難地摸摸硬到不行的肚子，聽到徐默然終於開口道：“你不是說請我吃的嗎？”
肖楷楷打了一個響亮的嗝，很是委屈：“可是你也沒動啊，我隻好代勞。”說著她舉了舉右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女人，絕不認輸……扶我起來，我還能吃。”
徐默然被她這個樣子逗笑，嘴角出現上揚的弧度，不過轉而他還是按壓住弧度扭過頭去：“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你還是省省力氣吧。我心意已決，他要的那份報告，我是一定會打的。”
“我知道啊。”肖楷楷一邊摸肚子一邊歪著身子說道，“打我第一次勸你知難而退的時候，就知道你這個人，一旦決定了什麼是打死不回頭的。”
第一次約定的見麵，他在肯德基等了她足足五個小時都不肯放棄，這是怎樣可怕的一種堅持？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隻要你自己不後悔就好。”肖楷楷展露一個暖心的微笑。她不想在這件事上站在他的對立麵，以後的以後，她都想和他站在一起，並肩看未來。
時光匆匆，他們已經浪費了六年的相守，再沒什麼理由要浪費在說服和生氣上邊。
徐默然握過她的手，緊皺的眉頭略微舒展，卻無法真正釋然。
回到學校宿舍裏，老蔣的話，始終在他耳邊回蕩。
昏暗的書桌前，徐默然在手寫退伍信。
他已經習慣了晚上不開燈的生活，即便是解除了心病，這種黑暗由原來的恐懼變成了安寧。
仿佛在一片黑暗中可以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一切。
這六年，就算定義為不該發生的誤會，可那觸目驚心的畫麵，和戰友浴血奮戰的過程，以及……對喬亞造成的傷害是無法磨滅的。在那個野蠻和單純以勝負來維持的粗暴世界裏，他發現了一個全新的、熱血的自己。
他不得不承認，成就感是有的；在喬亞那件事發生後，他無法開槍的痛苦是鋪天蓋地的；他被中斷潛伏任務提前回來是失落大於解脫的。
如果不是因為這段的突然離開，他不會知道肖楷楷對他的感情這麼深；
如果不是因為這段磨煉，他不會匹配上蛻變成更厲害的肖楷楷。
……老蔣似乎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可是那又怎樣？他過不去的，始終是老蔣的欺騙。
徐默然目光一凜，撇下所有的猶豫，毅然決然地在右下角簽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