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烽火齊魯 30 大河北上(2 / 3)

一定是黃河改道了!黃淮一帶的百姓都知道,曆史上黃河由於多沙善淤,不斷抬高河床,因此變遷改道十分頻繁。

幾天後,從上遊終於傳來了確切的消息:黃河在河南蘭考縣北岸的銅瓦廂決了個寬達一百七八十丈的大口子。一夜之間,洶湧的黃河水轉道北上,一股由趙王河走山東曹州府以南下注,兩股由直隸東明縣南北二門分注,經山東濮州(今河南濮陽)、範縣(今屬河南),至陽穀縣張秋鎮,彙流穿過大運河,然後彙入大清河,由山東東營入了海。

黃河此次改道前,曾連續發生了幾次大的潰決,而且潰決後久不合龍,到1853年,蘇北、魯南餓殍載道、“屍骸遍野,甚至出現倒斃之屍被饑民割肉而食的慘狀。

由於黃河的屢次潰決和清政府的治理不力,豫東、皖北、蘇北、魯南成為了慘絕人寰的人間地獄。於是,這裏也成了醞釀撚軍、幅軍起義的溫床。

黃河改道後,深受黃水之害苦難深重的豫東、皖北、蘇北、魯南四地百姓,奔走相告、額手相慶,直呼蒼天終於開眼,今後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所謂幾家歡樂幾家愁,原本由豫東、皖北、蘇北、魯南四地百姓承擔的苦難,現在全部降臨在山東百姓頭上。

黃河決口當年,山東全省成災十分(即顆粒無收)的有1821個村莊,災情九分者有1388個村莊,災情八分者有2177個村莊,災情七分者有1001個村莊,災情六分者有774個村莊,六分以下者不記。也就是說,災情在六分以上的村莊就達7161個。

鹹豐年間,山東是大清國人口密度最高的省份之一,如果每個村莊按200戶人家、每戶5口人統計,山東受災六分以上的重災區難民就逾700萬人。而且,黃河決堤之水源源不絕,前漲未消,續漲驟至,村落被衝,瞬成澤國,極目所至浩淼無涯;災民皆散處山麓高原,搭蓋窩棚,暫為棲止。就連省府濟南也成了澤國,百姓死傷無數、慘不忍睹。

清廷一方麵屢屢下諭,敦促地方官員盡一切努力賑災救災,一方麵卻又催促山東各地官府為遏製太平軍、撚軍和幅軍的大軍調撥餉糧。大筆大筆的山東災民的救命糧、活命款就這樣被剝奪挪用。

有意思的是,清廷對修建堤壩堵住黃河決口阻擋洪水肆虐一事一點也不熱衷,因為當時的高層有一種奇怪的論調:潁壽徐淮之地民眾,好勇鬥狠,桀驁不馴。十幾萬民工聚集河岸,一旦失控,必將釀成大禍。

清政府枝枝節節的治理和杯水車薪的賑濟根本趕不上各地官員上下其手、肆意盤剝搜刮,山東各地沿黃河新河道的數百萬民眾在死亡線上苦苦掙紮。災民們為了生存或流離他鄉,或被逼上梁山,淪為盜賊,由此釀成了屢撲屢起的山東民變。

其中規模最大的反叛勢力有兩個,一個是黃河新道以南,也就是魯西南的長槍會。另外一個是,黃河新道以北的東昌府回回馬賊。

長槍會是由地方團練轉化而來的農民團體,因其擅長使用長槍而得名,主要活動在魯西南。1853年,太平天國北伐軍、撚軍屯兵黃河南岸,圖謀北進山東,清政府令山東各州縣籌辦團練。在曹州募集了數千練勇,名為長槍義勇。

長槍義勇平日訓練或合陣出隊時,每人給京錢100文或80文。這項經費由地方政府附加田賦支出。由於黃河改道,曹州府受了重災,災情發生之後的9月,曹州團總以賑災為名停發了這筆錢。

實際上,曹州府官員並沒有拿這筆錢去好生賑災,其中一部分進了各級官員的腰包,一部分充當餉銀撥給了八旗兵和綠營兵。

這下子可惹惱了長槍會練總倪廣和(倪和尚)、郭秉均等人。他們自恃在去年打跑了入侵的撚匪有功,煽動旗下義勇,打著替天行道的口號憤而起義。之後一舉攻占了範縣,各地團練紛紛起兒響應,起義軍很快席卷了魯西廣大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