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帝之城(2 / 3)

達爾文看著書包發了一會兒呆,努力抑製住心裏的悔恨。他沒有保護好汪旺旺,沒有保護好沙耶加和M,現在他能做的,是不讓他唯一的兄弟出事。

這幾天是鎮子今年的氣溫新低,據說大半個北方都因為暴雪癱瘓了,夜裏冰冷的霧氣讓達爾文的鼻子一陣刺痛。他輕輕帶上房門,朝車站走去。

直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真的覺得自己能演整部《孤膽英雄》嗎?”

迪克背著一個超大背囊從樹影裏鑽出來,抿著嘴抱怨,語氣裏全是不滿。

“你他媽的真的要拋下我,靠!”

“你是怎麼發現的?”

迪克一攤手:“我們在一起住了三年,我可能沒你聰明,但你什麼時候撒謊我能看出來—你說完謊會擦眼鏡,之前你騙我你沒看過黃片的時候就這樣……”

“行了打住,別說了……”

“我現在他媽的就問你,你憑啥甩了我?我是不是成了你的累贅?”迪克還在氣頭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嫌我給你拖後腿……”

“拜托,你不是我的累贅。”達爾文歎了一口氣,他還想盡最後的努力勸住迪克,“如果我說我就想做一回孤膽英雄呢?”

“王子就算去鬥惡龍也會騎一匹馬吧?”迪克嘟起嘴,“再說,我還有超能力呢。”

“我並不是覺得你幫不上我,而是……”達爾文看著迪克,“我不想讓你去。”

“為什麼?怕我惹上麻煩你救不了我?醜話可說在前頭,我們還指不定誰救誰呢……”

“迪克,你可以回家了。”達爾文一字一頓地說。

迪克愣了愣,一時間兩個人都沒說話。

“你已經安全了,沒有人再來害你,你可以回你夢寐以求的家了。你有家人,她就在離這裏不到兩英裏的地方日夜等著你回去。你失去了愛德華,現在凱特很需要你。”

“我知道。我很想念她烤的餡餅。”

過了好一會兒,迪克抬起頭,默默注視著家的方向:“但回家之後,這一切是不是就能徹底結束?我的經曆就能一切歸零,人生從頭開始?”

說到這裏,迪克紅了眼眶:“不是的,即使我現在回家,我爸也不會活過來,而我會一輩子後悔,我沒有去救我最好的朋友……或許中尉對你而言更重要,但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拜托,讓我做點什麼。”

深夜中,兩個年輕人久久對視著。

“走吧,”達爾文沒有再說什麼,“帶好你的藥,我們去之前還要想辦法弄點水和食物,還有醫療包,別再像去阿什利鎮那麼狼狽了。”

“卡森城,內華達州,兩張。”

在充滿尿味、大麻味和酸臭味的灰狗車站售票台,達爾文從褲子裏摸出幾張皺皺巴巴的20美元買車票。

售票員是個黑人大媽,她皺了皺眉,在售票係統上按了半天,告訴達爾文沒有長途客車去那裏。

“猶他州邊境的城市也可以,”達爾文在殘破的地圖上指了指猶他州和內華達州交界的地方,“這裏附近的城鎮都行。”

“沒有車去那邊,暴雪封路了。”大媽頭也不抬。

“再遠一點的鎮子呢?靠近鹽湖城的有沒有……”

“小子,別妨礙我做生意,”達爾文還沒說完,大媽就不客氣地打斷他,“到邊上去,用你的屁股想清楚要去哪裏再回來買票。”

灰狗在美國名聲不好幾乎盡人皆知,作為一個車輪上的國家,能去搭灰狗的隻有一種人。

“如果屁股能思考,你應該能做美國總統了。”達爾文的刻薄可能一輩子都改不了了。

“聽著,黃種人,”大媽一下子被激怒了,“為什麼你不去坐飛機呢?”

“嘿嘿嘿—”迪克的頭從售票口擠進來,貼著一臉討好的笑容,“女士,我這個哥兒們腦子有點問題,剛從精神病院放出來,您別跟他計較—您這對耳環真好看,配上您這樣的美人,簡直是完美!”

迪克真誠地看著大媽戴的塑料鍍金耳環,誇張地讚美著。

事實證明,大媽真的吃這套,她抿了抿嘴,眯著眼睛問:“去哪裏?”

“是這樣的,您看,我們恰好要去猶他州邊界的一個窮親戚家過聖誕節,這是我們第一次去,依您的意見,我們怎麼去最快、最方便?”

大媽看了看排班表:“去內華達州,拉斯維加斯,15分鍾後有一班,夜班。到那裏,也許你們能找到往那兒開的短途客車,但很多路都封了,我不保證。”

迪克領了票,揶揄地對達爾文揚了揚手,壞笑了兩聲:“你看,不是什麼事都靠智商就能搞得定。現在開始崇拜我還不算太晚。”

大巴開出鎮子,在高速公路上狂奔,晚上八點的時候已經出了州境線。越往西開天氣變得越冷,車窗上結滿了水汽,客車司機或許把暖氣開到了最大,車廂裏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汗味和腳丫子的酸臭味。畢竟除了他倆,車上坐著的都是流浪漢和癮君子。

迪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車窗扒開一條縫,冷風冒進來,他把鼻子塞到窗縫上,使勁吸了幾口,才噓出一口氣。

“哥們兒,其實我覺得剛才那個售票員有一點沒說錯—我們為什麼不他媽的坐飛機去?”

“沒錢。”

“你個臭黑客,別想輕易忽悠我。”迪克翻了翻白眼。

“好吧,”達爾文聳聳肩說,“你記得沙耶加被清水帶走的時候,我威脅清水我在家裏裝了二十多個監控的事嗎?”

“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迪克指著達爾文,“如果是的話,你就太變態了,有沒有偷看我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