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嫵陷入沉沉的夢境之中——
漆黑無邊的地獄,有孩子的啼哭聲,有莫歡的嬌笑聲,還有他下令拋棄女嬰的決絕聲音。
她四下奔走,求助無門,懷裏的男孩兒也奄奄一息,哭得小臉蒼白。
她找不到安全回家的路,感覺自己不斷在往下墜,向著幽冥地獄墮落而去。
這時候,熟悉的臉孔出現在她的身邊,向她伸來了幫助的援手。
秦湛的淡漠,鄭謨言戲虐下的擔心,有胖子、崔人妖、瘦猴兒,小個兒……還有她最為依賴的哥哥薑宋!
大家拚命的向她跑來,大聲呼喊她的名字,可不知道怎得,無形之中總有一道天塹阻隔著她。
子彈橫飛,鮮血四濺。
因為救她,大家一個個倒在了路上,鮮血成河。
論她如何尖叫,抵抗,心魔依舊囂張,宣判她此生不可能再幸福,也再不可能獲得片刻安寧。
腳下灰褐色的大地四分五裂,露出了更加漆黑的地淵。
她手中的孩子不翼而飛,而她也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源泉,心如死灰,在墜落地獄的刹那,緩緩闔上了眼。
她是該死之人,該死的人應該是她。
……
這個噩夢不知做了多久,等到清晨的陽光在眼皮上跳躍時,她嚶叮一聲轉醒,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吹來,左手邊又是一瓶又一瓶的吊水。
這些日子隻要她醒過來,就不會離開這些東西。
“薑小姐你醒了!”
還是小魚守在了她的身邊,看上去她連守了好幾夜,膠原蛋白滿滿的臉蛋垮了許多,水靈靈的眼中充滿紅血絲,眼下都是青黛之色。
“這是——”
她乍一醒來,發現這裏好像是醫院,並不是鄭家。
一想到鄭家,她馬上找回了自己的記憶,立刻攥住了小魚的手腕道:
“他、他怎麼樣了?”
如果鄭謨言再一次因為她重傷難愈,她真是死了也償還不了欠下他的人情。
鄭伯伯對她這麼好,這麼關照,她卻一次次害鄭謨言如此,這種歉疚的心情,幾乎要將她撕扯成碎片。
她是發了瘋,才想到這個蠢辦法,去找雇傭兵救自己的孩子。
原本是為了不拖累自己的朋友們,卻不知自己的舉動,更是把他們害進了絕路之中。
看到薑嫵緊張的表情,小魚心裏也不好受。
她隻能寬慰道:
“傷勢有些重,畢竟是槍傷,擦著心髒過的——不過好在福大命大,沒有傷到根本的地方,性命算是救回來了,隻是還要觀察幾天才可以出重症病房。”
“那秦湛那邊呢?平安脫身了沒有?”
薑嫵記得她坐上飛機離開的時候,秦湛被逼到了絕境,並沒有徹底脫險。
小魚點了點頭,把病床搖了起來:
“小姐放心,秦少爺那邊平安脫身了,隻是部下傷得有些重,這件事動靜又不小,軍門那邊有了意見,所以把秦少爺關起來了。”
薑嫵頭一陣陣的疼,恨不得直接給自己一耳光子。
掀開被子,她想要下床穿鞋,去看看鄭謨言的情況。
小魚立刻伸手把人攔了下來:
“小姐,我勸你現在還是不要去那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