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下電話,是長久死寂一般的沉默。
沒等薑嫵開口,秦湛就已經否決了她想要做的事:
“你留下。”
“你知道,這會比殺了我還難受。”薑嫵噙著淚,強忍著自己無處安放的情緒。
“我知道,所以你必須留下,你這樣的狀態就算去了湖城,你能做甚麼?”
靳左失蹤,不知道是否落在靳終南手裏。
第一次行動已經失敗,靳終南也一定識破了他們原本的計劃,秦湛再留在雲城沒有任何意義。薑嫵的安全,他會交給最信任的下屬去保護,他必須帶著軍門勢力,前往湖城馳援。
如果讓靳終南真正掌握了矽基生化技術,不說薑嫵會因為失去靳左而奔潰,他自己所背負的使命也會失敗,事關許許多多人的性命,他必須果決行動。
不容任何反駁,自己做了決定:
“我立刻就走,去湖城和阿金彙合,找到真正實驗室的位置,營救靳左。一旦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但你不能跟著我去,會害我分心的。”
話說得有些重,轉圜兩句,他放軟了三分口氣:
“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靳左失蹤毫無消息,也算是個好消息——如果他並沒有落入靳終南手中,你貿然前往湖城,說不定會害了他,你從來都是他的軟肋,這一點你自己清楚,靳終南更加清楚。”
頓了頓,他卸下軍人的不苟言笑,站在朋友的立場緩聲道:
“小嫵,照顧好自己和佑之,相信我,我一定把靳左安然無恙的帶回來。”
“……”
薑嫵雙拳緊握,末了,還是頹然垂了下來。
她恨自己無用,軟肋兩個字,像是跟在她身上的標簽,這麼多年揮之不去。從前,她尚能從這兩個字中品出幾絲得意的甜蜜,既然是軟肋,說明她所愛之人,心裏在乎的也是她,彼此擔心羈絆,牢牢被鎖在了一起。
可現在,她憎恨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隻會帶給靳左多一份的負擔和憂心,她幾乎成了敵人對付他的武器!
她幫不上忙!
讓自己安全躲在無數人的保護之下,似乎這樣就足夠了。
理智一遍遍這樣勸說著,她的心卻更加難受掙紮!
靳左生死未卜,她卻還要隔著一方大洋,揣著惴惴難安的心思,束手無策。
這種煎熬原以為自己可以承受,卻真在聽到“失蹤”兩個字的時候,齊齊奔潰了。
……
秦湛對她的奔潰,隻能裝作視而不見。
他逼著自己狠下心,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咬牙離開了司令樓。
餐桌上的白粥已經涼透,筷子和勺子都是幹淨的,這一頓飯他依舊沒吃成。
連夜出發,所有準備已經做好,出境行動的報告打了上去,隻等上頭一句話,他就立刻行動。
門自動關上,電子門鎖吧嗒一聲鎖了起來。
薑嫵頹然坐到地上,無助湧了上來,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隻因她覺得現在哭太不吉利!倆人一路走來太過不容易,多少次生死一線都能化險為夷,這一次也不會例外的。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薑嫵以為是小柚子醒來了,忙整理自己的情緒,將淚花忍了回去。
她低頭搓了搓自己的臉,讓臉色看起來好些,勉強扯出一張笑臉回過頭去:
“佑之,你怎麼起來了?是不是要噓噓,媽咪帶你去。”
回頭,意外不是佑之,竟是鄭謨言。
他穿著鬆垮的睡衣,在薑嫵麵前蹲了下來,看了看手裏準備好的紙巾,笑著道:
“白準備了,你不哭是對的,哎~你跟靳左也是對苦命冤枉,希望這一次無論結果如何,大家都能生死一處吧——走吧,女神,咱們擦擦眼淚,出發~”
“你——”
薑嫵詫異,杏眸圓睜。
鄭謨言一聳肩,痞笑道:
“我與秦湛小子不同,沒那麼多擔憂謹慎,我隻知道你心裏記掛著他,哪怕要死,也願意跟他死在一處,既然如此,你還等什麼?”
“可我跟你,就算去了又能幫上什麼忙?”
薑嫵的心事,隻一個人願意這樣恣意縱容、不計後果的陪伴。隻是這一次連她自己都不敢做任何冒險的事了。
說起這個,鄭謨言收了幾分笑意,認真道:
“還記得我跟你描述過實驗室的環境麼?”
“是,你說你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剛才睡了一覺,我記起我曾經在哪裏聽到過這種聲音了,所以我比秦湛都有把握,先他一步找到實驗室真正的位置!”
他眸光閃爍,篤定的自信給了薑嫵非去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