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皮回來了(2 / 3)

黑皮把招車的手在半空中甩了甩:“我好久沒回來了,有點感動,想呼吸一下祖國香甜的空氣。”

“哦。”我說,“行,那我們先走了。”然後又讓丁淩開車走了。

今天風可真大,長居北方的人都知道,秋冬時節,北方的風一大,那體感溫度就嗖嗖地往下降。

我們又繞了一圈,再回來,黑皮不在了。

二胖說:“喲,他不會真去開會了吧?”

我說:“不可能,你看見那邊那條大路沒有,往那邊開。”

丁淩開過去,隻見黑皮裹著風衣,瑟瑟發抖地擺弄著手機,估計是在找打車軟件。

“哎呀黑皮,”我拉下車窗,“這麼巧,我們打算去那邊買個東西,又遇見你了。”

黑皮馬上直起身子,舉起手機:“哎,王總嗎?我馬上就到,接我?不不,沒必要……”一邊說一邊麵帶微笑地看著我們,對我們點頭擺手。

我馬上關上窗戶,讓丁淩繼續走,今天風可真大,刮得人臉皮都疼,就開車窗那麼一會兒,冷風就鑽進來了。

這種天氣,在這風裏站幾分鍾,臉跟刀刮似的,就黑皮那身黑風衣,幾分鍾就能給吹透了。

我讓丁淩繼續轉圈,在心裏估算著黑皮的抵抗力,這天又冷風又大,估計沒一會兒就能把黑皮那二皮臉給吹掉了。

過了一陣,我覺得差不多了,再次繞回小道。

黑皮已經站不住了,蜷縮在街邊,瑟瑟發抖,酷似路邊要飯老大爺,發絲淩亂,剛才還白嫩的小臉如今像被人扇過似的都凍紅了。

丁淩把車停在他麵前,黑皮抱著手臂,哆哆嗦嗦地看著我們。

我說:“哎呀!黑皮,這麼巧?我們剛剛買完東西……”

我話還沒說完,黑皮哧溜一下子上了車,行李也不要了,坐在副駕上打著戰兒搓著手。

黑皮哆嗦了半天,忽然轉過頭,怒視我和二胖,提起嗓子叫道:“一會兒工夫來來回回開過來三次,是不是兄弟?你們玩兒我是吧!”

我和二胖笑得樂不可支,說:“叫你裝,活該!”

黑皮哭喪著臉,說:“不裝了,不裝了,凍死老子了。”

我們下車把黑皮的行李箱往後備廂一扔,回到車上。

“沒見過你們這樣的。”黑皮手放在空調口,吸著鼻子,“你們既然看出來了就直接說破,害老子裝了半天,冷得夠嗆。”

我樂了:“你吹牛還成我們的錯了。”

黑皮說話都打哆嗦:“好歹咱們是發小,這麼多年沒見,我能一副窮光蛋的模樣見你們嗎?我不要麵子的啊?”

二胖把羽絨服脫下來,塞給黑皮。

黑皮裹上二胖的羽絨服,都快哭了:“媽呀,太舒服了,跟羽絨被一樣,二胖,你長這麼多肉,真是有道理。”

我問黑皮:“還去富豪亭苑嗎?”

“去你爺爺個腿,”黑皮罵完,忽然驚覺旁邊坐的是丁淩,馬上緩和了語氣,客氣而有禮貌地對丁淩說,“美女,麻煩去向陽小區,麻煩你了,謝謝啊。”

丁淩瞥他一眼,繼續開車。

我說:“喲,你家的大別墅呢?”

黑皮家境一直比我們好,我們小學的時候,就聽說黑皮他家買了好幾套房。那時候街坊鄰居都說看不懂他家,買那麼多房,也就隻能住一套,有啥用?

再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說了。黑皮他爸媽把房子賣了做本金,生意越做越大,高中把黑皮送出國以後,我們那條街拆遷,他們也去別的地方做生意了。

“哪裏有什麼別墅?我家的別墅早就拜拜了。”黑皮長長地歎了口氣,“這事說來話長,我家現在是彈盡糧絕的地步!”

原來黑皮家做買賣,資金鏈斷裂被人坑了,做生意看似有錢,但錢都不在自己手上,在貨物裏,這塊最重要的就是資金流轉,一塊地方錢沒跟上,就得焦頭爛額。

所以現在黑皮家一屁股債,原來的資產大多數都賣了折現或者做了抵押,現在要去的這地兒,是個商住一體房,房子在他家親戚名下,才得以逃過一劫。他這次回來,是因為家裏半死不活的小公司有個項目,對接的負責人希望能夠和見過世麵的年輕人合作,於是黑皮他爸就把他從英國叫了回來。

“十年心血毀於一旦!”黑皮感慨道,“我爹媽後悔死了,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留著房子租出去,繼續做小本買賣。”

二胖問:“那你這身名牌衣服是怎麼來的?”

黑皮說:“找代購啊!”

二胖說:“不是說外國沒假貨嗎,你到哪兒找代購。”

“見同學我怎麼都不能丟了份啊。”黑皮說,“我找國內的代購,從國內帶高仿過來。”

我不由得對黑皮心生敬意,他真是一個愛國的人,即使在國外,也要想著給國內創收,他不發達誰發達?還有這種跨越千山萬水,把假貨繞地球一圈再穿回來的毅力,我們也是沒有的。

“那你這太沒意思了,”二胖說,“你在別人麵前裝也就罷了,你在我們麵前裝什麼呀?”

黑皮說:“哎,那我不是出了一趟國回來嘛,怎麼也要表現得不太一樣啊。”

我說:“你好歹也去了一趟英國,都說英國是有格調的,你怎麼學了個這樣?不過沒想到多年不見,老母雞變烤雞,你白了不少,已經很有種衣冠禽獸的模樣了,真是可喜可賀。”

黑皮說:“有個屁的格調,一年四季見不到幾天陽光,又是下雨又是霧的,把我整個人都給捂白了,都快得抑鬱症了。”

二胖又笑了,問:“你去了資本主義國家怎麼還是這樣,瘦不伶仃的。”

黑皮說:“你去吃吃英國那些飯,簡直難以下咽。不瘦還能怎麼樣?我沒餓死,已經算是不錯了。”

我問他:“那你吃過英國的名菜‘仰望星空’嗎?”

黑皮都要哭了,說:“我求你別說了,一說起來我就反胃。我在那邊每天除了麵就是土豆,除了土豆就是麵包。沒幾樣蔬菜是能做熟的。吃漢堡吃到一聽‘漢堡’這倆字我就想吐。原來咱們還老說二胖他媽做飯不好吃,出去才知道,二胖他媽簡直就是個廚藝天才。”

二胖說:“咋回事,好好聊天,別罵人,你說誰媽?”

黑皮說:“我這不是誇你媽做的飯好吃嘛。”

二胖說:“你說話注意點,我告訴你,我爸厲害著呢,一手掌下去就能在鐵皮上摁出個手印!”

黑皮道:“咱都多大了,你吹牛就別提你爸了行嗎?”

二胖說:“這次我說的我爸可不是吹牛,不信你問老白,還有丁淩,我爸是老白……”

二胖話還沒說完,丁淩一腳油門,車“嗖”的躥了出去,我們仨後背貼椅背,丁淩後視鏡瞅了一眼二胖,硬是把二胖沒說完的話給堵了回去。

聊著聊著,車就開到了黑皮家小區,黑皮家在一樓。房子不大,是個四十多平方米的複式小公寓,一看就很久沒人住,東西上都一層灰,房間裏透著一股味道。

我和二胖在黑皮家又開始狂侃,我們仨一吹牛胡扯就沒完沒了,我問黑皮:“你在國外學什麼先進的科學知識呢?”

黑皮說:“哎呀別說了,亂七八糟的專業,說了你們也不懂。”

二胖說:“甭說我們不懂,我估計你也不懂!”

我們仨你一言我一語,總算找到了原來“四大天王”時的親切感。丁淩在一旁百無聊賴,站在陽台往外看。

黑皮瞅著丁淩問我:“哎,你們現在咋樣?”

我深沉穩重地一笑:“那還用說嗎?”

“行啊你。”黑皮拍我肩膀,道,“這麼多年,你終於得償所願了啊。”

我說:“一般一般,哎,你咋樣,在外麵沒找個白人妹子談戀愛?”

黑皮擺手:“洋人不行,溝通有問題,我還是喜歡中國的。”

二胖說:“高中那個吳珍珍你後來聯係過沒?”

“我連你們都沒咋聯係,別說聯係她了。”黑皮說,“這種事看緣分,過一陣同學會,要是有緣,就能遇見。”說到這,黑皮一下子就精神了,“哎,要真遇到了,你們可得幫幫我……”

我一邊聽黑皮扯淡,一邊轉頭看丁淩,她正靠在陽台窗戶上看手機。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陽台燈光昏黃,窗戶外麵是花叢,外麵風吹得呼呼作響。丁淩垂著頭,頭發垂在臉邊,脖子頎長白皙,看起來又安靜又清純,讓我臉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我的臉就僵了,因為我在丁淩身後的窗戶上,看到了一張男人的臉!

我猛地站了起來。

那是一張慘白的臉,漂浮在半空中,一閃就沒了!

二胖和黑皮正在說話,見我突然站起來,都是一愣,黑皮說:“怎麼,你想上廁所?廁所直走……”

我顧不上多說,三兩步跑出了房間,跑到剛才那張人臉出現的地方,隻看見花叢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四周什麼人都沒有。

“老白你幹嗎?”黑皮和二胖哆嗦著跑過來。

我說:“我剛才看到有張人臉閃過去。”

“我還以為什麼事。”黑皮說,“一樓,外麵人來來回回,閃過張人臉多正常。”

丁淩道:“我去看看。”幾下就跑沒影了。

黑皮看著丁淩背影感慨:“哇……她身手還是這麼好,不去練武功可惜了。哎,你們還記得咱們以前看武俠嗎,還買了本武林秘籍,我走的時候,還把那珍貴的秘籍送給你們了。”

我和二胖對視一眼,都想起了那本被全招財街人鄙視的《馗華寶典》。

“我小時候的夢想還是見到武林高手,學武功,行俠仗義。”黑皮長長地歎了口氣,“長大了才發現,武林高手什麼的,全是假的。”

那個……剛才就有一位武林高手在你身邊,還開車送你回家。

所以說,人,還是得有點夢想,萬一走狗屎運實現了呢。

沒一會兒,丁淩回來了,說沒發現什麼可疑人士。我卻總覺得心神不寧,就和黑皮告辭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我在腦海裏翻來覆去地回想剛才那張一閃而過的人臉。那張臉,我隻看了一眼,甚至連容貌都沒有看清,但總覺得有些麵熟,那是一種沒有科學依據的感覺,也許可以稱之為第六感。

等我們把二胖送回家以後,我問向開車的丁淩:“血蠱事件之後,你們找到蕭誠了嗎?”

“沒有。”丁淩道,“血蠱不知道牽扯了多少人,光調查有哪些人牽扯到這次事件之中,就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現在血蠱沒有活動了,”我說,“玄如玉也死了,那些人應該也會恢複正常吧。”

“但願吧,可即使血蠱潛伏著,也終究是隱患。”丁淩說,“我們正在研究徹底消滅人體內寄生血蠱的方法,司徒墨也拿出了他父親的研究資料協助我們。”

我想起司徒克那瘋狂的眼神,問:“他爸現在怎麼樣?”

“送到美國去了。”丁淩說,“也許能多活一兩年。”

我想了一會兒,說:“我越想越覺得,剛才看到的那張臉有點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