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一本正經道:“也是,想想看,你這個樣子,好像做一個君主還不如做一個布衣丞相。”
她很認真地想了想,繼續道:“我感覺吧,你就適合一身白衣,站在朝堂之上,指點江山。卻不一定要去爭那個天下最尊貴的位置。到了那個位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從此,沒有了自由,也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如同被圈養在籠子裏的動物一樣。人隻要總是去想爭奪一件什麼東西的話,他會失去更多的。”
“能珍惜眼前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我不會去強求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就算曾經有一段路是順路的,走到了一定的時候,也會在三岔路口,又分離。一切順其自然吧。”
此後,兩個人都沒有講過一句話,很安靜,安靜得聽不見任何聲音。好像能聽見月光流動的聲音,那麼清脆,卻寒氣瘮人。夜涼如水的一夜,他們在這裏安靜地度過了。
第二天一早,在後花園裏看見了他,好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似的,蹲在地上,玩著沙子和泥土。
真沒想到,活著的那一天,竟然還能看見芊芊如玉的貴公子,毫無形象地蹲在地上,用折斷的樹枝,挖著泥土。這差距,又不是一點點,還真讓人覺得怦然心動。
他這時候抬起頭來,告訴她,說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願意待在這裏還是離開都沒關係。待在這裏的話,需要什麼告訴榮嫂一聲,她會為你準備的。要離開的話,也告訴她一聲,她會準備好離開的一切東西,你不用擔心。”
是走是留,後路全部都在,不會切斷。
“我要回S市。”
沒有任何猶豫,她當即說出口。
納蘭錦瑟一怔,漠然地點點頭。一兩秒之間,風淡雲輕地笑了。他不笑的時候是個貴公子,可他笑起來,比山間的溪水還要清澈,比天上的月亮還要清冷,是一種無法企及的距離,隻能遠遠地看著,卻又那麼真切。手指似乎觸碰不到,可心卻能看清楚。
這個男人,也絕對是個妖孽。曾經以為隻有淩厲岩笑起來才足以風華絕代,讓人失去了思考的時間,沒想到,這個男人也可以。不同類型的妖孽啊!瞬間能奪去別人的呼吸,刹那間,已是永恒。
你說我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又獲得了什麼?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的嗎?有時候一眼是萬年,有時候,失去的是絕望啊!曾經不置一詞,而如今,卻融入了靈魂。
“回S市?”他輕笑,嘴角的弧度上揚,眼底是醉人心的笑意,“其實那些都隻是借口罷了,昨天說的話,也不過是一個高尚的借口。你其實還是想要知道我有沒有對他動手?”
那天以後,她曾經問過他:“對阿岩出手了嗎?”
阿岩?嗬嗬,阿岩。這個稱呼真的不錯,他笑笑,用最為真切的笑容來回答:“不,不會。”
他說永遠不會,可是她卻沒有相信他的話。
“好,榮嫂會幫你準備好一切。”
他的腳步虛移,沒有了新的動作。脊背停止,仰著頭,一步步朝著外麵走去。他是那麼高傲的一個人,所以不會說什麼,這發生的一切,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要去哪裏?”她喊出來,心情有些沉重。他又開始笑了。而這個笑容,讓她覺得很有負擔。
“林小姐,我們的關係,大概還沒熟悉到至於要把我的行程安排告訴你吧。”
又是這個笑容。以前不覺得,現在看,根本不是笑容,雖然嘴角有輕揚的弧度,雖然眼角有醉人的笑意,雖然,站在他身邊如沐春風。可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寒冬臘月,凝霜而成的僵硬。
不管你怎麼想,淩厲岩,我是必然要用的,至於什麼時候,怎麼用,和你無關了。
林夕然有些尷尬,她咬著下嘴唇,不知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每次心裏緊張的時候,總會有這個習慣性的動作。她搖搖頭,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越來越冷的身體,她知道,今夜,很可能又是一個會失眠的夜晚。看見了那麼多不該看見的東西,知道了那麼多他的秘密。曾經以為的朋友關係,在那一刹那消失殆盡。離開的時候,你是你的陽關道,而我,隻走我的獨木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