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終是好好的!
然,在此時此刻,她不知該說什麼,所有的話好像都堵在了喉口一般,說不出來。
於是,在沒有辦法說話,隻能沉默的時候,蕭楠緩緩啟唇,第一句對她說的話,竟是:
“茗——你能平安到這,為師真的很欣慰。”
“師父,我知道錯了——”她的手摸索著,從袖籠裏取出那塊銘牌,“師父,我該為自己的錯負責,請師父按照穀規懲處我。”
說罷,奕茗鬆開奕傲的手,徑直跪到地上。
按照穀規,叛穀者將處以五毒攻心的懲罰。她願意接受接受這樣的懲罰。
倘錯誤的源頭在她,她不該去遷責於他人,隻是彼時,她終是自私地選擇了遷責。
其實,這一跪,又何嚐不是為了證明心底驟然浮起的清明呢?
而,這塊銘牌落進蕭楠的眼底,縱然隔著那沒有表情的麵具,卻仍是能讓她在瞬間覺到,師父的神色,是有些許不對勁的:
“這銘牌,為何會在你那?”他大步上前,扶起奕茗,問出這句話,帶著質疑。
“不是師父給我的嗎?”應上這句,先前在心底的一個猜測,卻是漸漸清晰起來。
蕭楠走近她,伸手執起這張銘牌,語音澀晦:
“這銘牌,在當日未晞穀遭到血洗時,為師並沒有帶出。”
隻靜靜地說出這句話,隔著麵具,不用分辨師父的神態,卻讓奕茗的身子無可遏製地震了一震:
“師父,未晞穀,是皇上派人血洗的嗎?”
縱然,猜測愈漸清晰,可,未晞穀的血洗,恰還是不容逃避的事實。
所以,問出這句話,她的聲音低若蚊蠅。
終究,是她的罪!
“是你的姐姐,奕翾血洗了未晞穀……”蕭楠沒有回答,反是奕傲在旁歎出了這句話。
“是——奕翾?”奕茗的臉色變得煞白。
她從來沒有猜測過這個可能,而這個可能,比先前所謂的事實,都讓她沒有辦法接受。
不僅是親情使然。
更是——
這數月間,她憑著她的自以為是,做了什麼啊!
在這刹那,她隻能覺到思緒翻騰間,生生的把胸腔內的呼吸都要逼了出去。
過往一幕幕在她的眼前浮現,思緒轟然一聲,便已快要崩!
她的身子再撐不住,幸得蕭楠一個箭步上前,抱住她虛軟跌下的身子。
抱住的瞬間,她能確定,這是師父,那熟悉的氣息,隻屬於她的師父。
所以——
臉倚在蕭楠的肩上,眼底,沒有淚水,唯有,腹部一陣陣墜痛席卷過來。
蕭楠察覺到她的不對,打橫把她抱起,徑直步進內殿。
剩下奕傲,獨自坐在大廳,除了歎出重重的一口氣,隻轉動輪椅,轉往後進庭院的一間小小的黑屋中。
他沒有開啟黑屋的門,隻隔著那扇門,稍打開其中一扇窗,隔著鐵柵欄,站在外麵,裏麵,囚的是誰,正是他的另一個女兒,曾經名滿天下的聖華公主——奕翾。
閉上眼睛,過往的一切在他的眼前浮現,帶著悲涼意味,一切,終究是因果輪回,他的報應罷了。
早前,他曾在觴國的邊境城鎮,等著奕翾到來,蕭楠彼時的安排,在他的懇求下,蕭楠是告訴他的,也告訴他,發生那樣大的變故後,這三年來,奕茗是如何度過的。
因此,他認為,那實是最好的安排。
他看得出奕翾轉變的緣由,其中一部分是認為他感情上的不公,所以,他願意,用剩下來的時間,讓奕翾明白,對於她和奕茗,他從來都不會厚此薄彼,也藉此希望奕翾能放棄野心的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