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走到門前開了門,向門前的來人說了幾句什麼,那幾個人就沒有闖進來,而是推搡著戚傑離開了。躲在屋子裏的常青城看到這一切又怕又急,她重重地一拳砸向桌子,振碎了桌子上的一隻梅瓶,那碎片紛紛飛起,落向四方。她的手被碎片滑傷滲出血珠來,她卻並沒有感知到,頹然地坐到了椅子上。
消息很快傳來了,戚傑承攬了所有的罪行。他的解釋是這樣的:那日她去看望小姨青城,碰巧小姨在請大內總管孟公公吃新做的桂花糕。戚傑得知孟衝身上攜帶免稅四川三年的聖旨,便起了歪心,他偷偷地在這些桂花糕裏放了蒙汗藥,待孟衝昏睡過去後,偷改了聖旨。
戚傑這種解釋看似合理,可是卻經不住推敲,一個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官員怎麼知法犯法,犯這種低級的小兒科錯誤呢?朝廷中官員們不信,甚至連隆慶皇帝本人也不相信!可事實就擺在麵前,隆慶皇帝隻得歎道:“戚愛卿,你糊塗啊!朕正準備啟用你任吏部天官,你卻這般自毀前程!這次派你去淮河一帶調查災情,朕有意根據災情對泗州一帶進行賑濟,你就等不及了,幹出這樣的蠢事來!”
西宮娘娘肖翅翼聽說是篡改聖旨之人就是戚傑,她雖然不認識戚傑,卻早已對他恨之入骨,她對隆慶皇帝道:“臣妾蒙受羞辱,皆因此人!請陛下下令將此人收監,千刀萬剮,方解我心頭之恨!”
隆慶皇帝還是很欣賞戚傑的才華與為人,不可能完全按照肖美人的想法,去治戚傑這麼重的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隆慶皇帝最終他下令將戚傑削職為民,驅出京城。許多官員不相信發生的這一切是真的,紛紛前來為戚傑請求。隆慶皇帝煩躁起來,道:“誰若再來為他求情,卻視為同犯論處!”
賢妃娘娘常青城坐不住了,傑兒因為她犯下的過錯而丟掉了大好前程,是她這個小姨害了他,她將有何麵目去向大姐常青素和姐夫戚昂交代?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生和死對於她來說已經沒有多大的區別,而麵臨劫難時,卻為何讓別人去頂罪,而自己卻偷生苟活?想到這裏,她決定去找皇上陳述真相,將戚傑營救出來。
在這皇宮後院中,福宮是西六宮其中之一嬪妃居住的宮殿,居住的正是目前受寵的西宮娘娘肖翅翼。隆慶皇帝自從發現了肖美人之後,幾乎天天泡在這裏與肖翅翼日夜相守,尋歡作樂。肖翅翼一直還在為聖旨一事耿耿於懷,為了讓她的心情平複,隆慶皇帝想盡各種辦法來討好她,迎合她。這日,兩人正在廝磨之時,一位小太監來報,常賢妃求見。
隆慶皇帝一怔,暗想:“鈴兒死後,看似她已絕了塵念,今日有何事來求朕?” 稍後他才明白過來,她定是為外甥戚傑求情而來。為了不掃肖美人的興,隆慶皇帝咬著牙道:“不見!”
青城跪在門外,聽到屋子裏麵的歡聲笑語,心如刀絞。想當初,她也風光過,也曾是最受寵的嬪妃,可是今日她卻成了旁觀者,隻能聽著那個曾經愛過她的男人與別的女子調笑聲。
半個時辰過去,小太監又來稟報,常賢妃沒有走,還在門口跪著呢!沒待隆慶皇帝答複,肖翅翼接話道:“難怪我聞到從門外飄來一股騷味呢,原來那女人還在!還不快去將她趕走!”
小太監被肖美人的凶神惡煞表情所嚇到,哆哆嗦嗦地就朝外麵走,去趕常青城。卻聽隆慶皇帝咬牙切齒恨道:“別管她,她愛跪多久就跪著吧,朕不願見她!”
小太監出了門,如實地將話告訴了青城。青城聽罷,騰地站了起來,推開那位小太監就往屋子裏闖。隆慶皇帝與肖美人正衣衫不整地躺在龍榻上,見青城闖進來,忙讓宮女去阻攔。肖翅翼厲聲嗬斥道:“大膽的瘋女人,私闖寢宮驚擾了聖駕,該當何罪?來人呐,將她拖出去亂棍打死!”
兩個太監望了望皇上,遲疑地上前來拉常賢妃。隆慶皇帝卻黑著臉沒有說話,許久才生硬對青城道:“馬上給我滾出去!”
從來沒有人以如此口吻對她說話,青城愣住了,麵前的這個男人她曾經那麼熟悉,而今卻變得如此陌生!如果他是一個陌生人,無論他怎樣對自己大喊大叫,她都不會在乎,可是她卻忍受不了這個曾經與他有肌膚之親的男人對她有任何的怠慢。青城被趕了出來,到了門口,她失聲痛哭起來,她沉浸在委屈之中,已經忘記此行來找皇上的目的。
青城正在痛哭之時,一位小太監走到她身旁道:“賢妃娘娘莫哭了,萬歲爺讓你進去!”
青城這才清醒過來,我是來向皇上認罪的!她心中不由地一驚,想要退縮,可事已至此,已無退路可走,於是心一橫便跟著小太監走了進去。
此時隆慶皇帝已經穿戴好衣冠,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道:“常青城,你找朕有何事情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