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傳 泗州城的末日 一百一十八回 束水攻沙(2 / 2)

戚傑想,姨夫潘季馴是治河方麵的人才,如果朝廷啟用他,也必然安排他去從事相關方麵的工作,我不妨從雒遵口中打探一下運河治理方麵的情況。於是,他便將雒遵請到家,好茶好酒地招待他。酒過三旬,菜過五味,兩人都有些微醉,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戚傑問及泇河開工情況時,雒遵撂下筷子,端起酒杯道:“哎,別提了!不知那幫草包是怎麼想的?現有運河河道不去治理,卻舍近求遠,去新開甚泇河?老夫到實地勘測,我看潘公的那築近堤束水攻沙、築遙堤防洪水的理論就很好!大水來了,別的地方都潰不成軍,唯有他修築的河道卻固若金湯。可惜,潘公他現不在朝中了!”

原來,潘季馴被罷官後不久,張居正當上了首輔。以前,這治河主張就是各種勢力之間的鬥爭工具。盡管張居正所支持的泇河派獲勝,現在當政後無人再與他爭鬥,張居正也就有時間靜下心來想一想,重新審視一下這開鑿泇河的可行性。於是,他就派吏部給事中雒遵前往山東,進行實地勘察。

經過一番勘測,雒遵得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泇河之議很難成功,而潘季馴所謂複故道、築堤防的方略對於治理徐州以下的黃河故道卻切實可行。從徐州茶城到淮安清口,運河大都借黃河水道通行,特別到了清口,這裏是黃、運、淮三河交彙處,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河道治理必須將三河作為一個總體進行統籌規劃治理,單獨治理運河,而棄另外兩河於不顧,很難收到良好的治理效果。

雒遵的勘查報結果,猶如一盆冷水,徹底澆滅了張居正、朱衡等人的新開泇河想法。兩人這才意識到,潘季馴的束水攻沙治河理論是正確的,可惜潘季馴這個人已經被他們排擠走了!

好在後任河總萬恭是潘季馴理論的忠誠跟隨者,他完全采用那套束水攻沙理論進行治理黃河。工部尚書朱衡兼任漕工,他也對河漕兼治、束水攻沙的治河方略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在一定程度上把這個思想進一步向前完善了。朱衡提出,防黃河就是保運河,徐州茶城以北該高築堤壩,防止黃河決堤侵入運河;茶城以南,當防止黃河決堤而出,導致運河無水淤塞。

雒遵敘述完畢後,道:“請轉告潘公,莫要焦急,張閣老現在礙於麵子不願向潘公低頭,潘公重新出山治理黃河,那是遲早的事情!”

潘季馴在隆慶年間主持治河時,朝中對他的治河主張看法尚不統一,因為鬥爭需要,兩位閣老都沒有支持他。現在萬恭主持治河工作,大家意見已經趨向一致,承認“治黃保運、束水攻沙“之策是當時唯一節省高效的治河之策了。

首輔張居正有意重新啟用潘季馴,但想到自己當初是如何打擊排擠他,現在讓他重回治河崗位,他肯定不願意。張居正思索一番後,決定采取迂回策略,於是他以朝廷的名義下旨任命潘季馴巡撫江西。果然,潘季馴對當初所遭受的打擊還耿耿於懷,在家人的一片惋惜聲中,他以體弱多病為由拒絕了這次朝廷任命。

兩位夫人都很善解人意,對於夫君拒絕朝廷任命一事也都給予了理解和支持。可是,剛豪邁地放出狠話拒絕任命後,潘季馴的心裏卻越發失落起來,他意識到也許他這輩子再無機會重入官場了!大夫人青音見狀勸道:“既然不願出去為官,就安心在家中經營家業,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潘季馴這才收了心,不再多想。不料,一二個月之後,一封來信卻再次打破了潘家的寧靜。這封信由首輔張居正大人親筆所寫,信中張居正真誠地為往日作為向他道歉,並說潘公早負才名,雅有清望,眼下是大明用人之際,希望潘季馴不計前嫌,為朝廷出力。

潘季馴手握這封書信,心中非常激動,可是表麵卻顯得很沉靜。二位夫人不知道夫君究竟是如何想法,就出言相勸,潘季馴卻捋著胡須不作回答。

大夫人青音笑道:“那張大人貴為首輔,能降低身份懇請你這位小人物,老爺你該知足了,還拿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