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張居正來到潘季馴的麵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潘季馴慌了神,忙上前攙扶道:“折煞下官了!”
幾人重新入了座,張居正真誠地望著潘季馴,道:“潘大人才學了得,見解獨到,好鋼須用在刀刃上!現在河漕亂象乃是朝廷的一塊心腹大患,老夫曾嚐試任用一些頗具聲望之人,可是他們大都不是這方麵的材料,走馬觀燈下來,更是亂象叢生!現在看來,還隻有潘大人是這治河方麵的專家!”
潘季馴道:“下官才俗學淺,並非所你想象中能力超群之人,還請張大人另請高明!”
江一麟卻在旁邊接話道:“潘大人不要急於表態,先讓張閣老把話說完!張閣老的老父親去世了,本應該立刻啟程回江陵老家葬父,心中卻放不下這河漕治理,所以才拖延到今日!”
潘季馴心中有了愧意,忙拱手作揖道:“不知張大人家中有事,耽誤你寶貴的時間了,張大人請節哀!就河道治理一事,在這裏下官願聞其祥!”
張居正道:“個人事小,國家事大!老夫需將這迫在眉睫之事安排好,方能安心回去葬父!這次潘大人若能答應出任河漕總督一職,隻要能能把河道治理好,你提出任何條件,朝廷在人手物資方麵都全力支持!”
潘季馴內心開始鬆動了,道:“此話當真?所有的一切都能按照下官的計劃進行?”
張居正笑著點了點頭,道:“老夫代表朝廷與你商談,豈有戲言?你就是河漕一把手,任何事情都由你決斷!江一麟任你的助手,不會再有人給你小鞋穿了!”
張居正從懷中掏出一份折章攤到桌子上,道:“潘大人請看,老夫已經將所有細節草擬好了!”
原來,對於這次河漕治理,首輔張居正對潘季馴寄予了厚望。為了避免過去那般河、漕兩個衙門互相推諉扯皮,他將兩個衙門合二為一,統一河漕事權,河漕總督一職由潘季馴擔任。同時,在官職級別上也給予了提升,加封潘季馴為都察院右都禦史兼工部左侍郎,將治理黃河、運河的事權皆統一於其手。張居正大膽放權,允諾潘季馴可節製中原四省的兵馬錢糧,甚至連當地地方官的人事罷免權也給了他。潘季馴可以自由地調動與治河有關的人力、財力和物力,超越地區間的行政分割,這樣他就可以對“兩河“流域的整治工程進行全麵的規劃。
潘季馴看罷,心情異常激動,跪到張閣老的麵前道:“感謝朝廷的信任,感謝張大人的信任!下官願意出任河漕總督一職,為朝廷出力,肝腦塗地、死而後已,也在所不辭!”
潘季馴答應了首輔張居正的請求,出任河漕總督一職,這是皆大歡喜的結局。這樣,張居正除掉了一塊心病,第二日就安心地啟程回老家去了。對於潘季馴本人來說,朝廷如此重用他,這是他所得到的無上榮光。他暗下決心,一定要以這次治河為契機,做出一番不世之功績來。
身揣朝廷的委任狀,潘季馴帶著妻兒與助手江一麟一行便開始出發了,奔赴淮安河漕都督府。心細的讀者不禁會問,漕督府應該在山東濟寧,現在遷到淮安了嗎?不錯,漕督府現已由山東濟寧遷到了淮安。
之所以遷址,還要從黃河災害說起,從萬曆二年四月萬恭被劾回家後,治黃濟運、築堤束水的治河方略開始被貶斥,導致堤防多年失修,遂致大壞,由於黃河上遊堤壩較為牢固,黃河水患開始轉移到徐州一帶朝下的河段,徐州茶城到清口成為了水患的重發區,因此漕督府也就搬遷到了淮安。
潘季馴第三次回到治河崗位,他所麵臨的局麵比前兩次都要複雜得多。目前,黃河的全線決口高達一百三十多處,平均每個決口寬度都在百餘丈,水深兩丈以上。更加嚴重的是,泗州城就毗鄰災區,那裏是皇家祖陵所在,一旦有任何閃失,政治風險是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