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裝什麼?玩欲迎還拒的把戲?齊憩,我真是低估了你。”蕭杳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感覺夜風有點冷。

不自禁的瑟縮一下,我心裏有了不祥預感,可還是努力讓聲音平靜。“蕭杳,你說什麼?我不明白。”我試著想要掙脫他的擁抱,可是不行,他的手臂十分有力。

“裝傻?這一套我也會。”蕭杳冷笑。“我給你老爸訂單,你陪我。不要在我麵前扮天真,沒有用。”

我震驚得整個人都麻木,嘴裏機械的說:“你騙我,你騙我……”可是心裏有了明悟,這極有可能是真的!

“騙你?”蕭杳冷笑一聲。他放開我,改為握住我的右手。“是我打電話過去,讓你們對質,還是我把他叫來,你們當麵說清楚?”他拖著我就往回走。

我的背心開始有了冷汗,心裏感覺惶然。“他……我爸……他是怎麼說的?”一邊踉蹌著跟他走,我一邊問。

蕭杳冷笑。“說什麼?”他說,“無非我一問起你,他就說什麼承蒙我錯愛,請我多多照顧你之類的。當然,提了提他的訂單……大家心照不宣。”頓一頓,他再問:“原來你老爸的生意是這樣做起來的?你陪了幾個人了?”

刹那間我的麵孔耳朵一起熱辣辣的。不知哪來的脾氣,我大力一揮手,居然甩脫了蕭杳拖住我的那隻手臂。他沒有防備,步子不穩,身子晃了晃,跟著怒氣大盛:“齊憩,你發什麼小姐脾氣?你真以為你是什麼千……”

不等他說完,我轉身便跑。對於人性,我再一次失望。原來身邊的每個人都不值得信任,除了雲庭!

我打算跑出去便直奔機場找雲庭。路上也許可以打電話請李媽偷偷替我把護照送過去。

然而運氣永遠與我作對。

至多奔出十餘米,我的手已經讓另一隻手捉住。我聽到蕭杳的聲音,帶著怒意:“你往哪裏跑?你以為你能跑得出去?”

我隻恨我平時疏於煆煉,所以在這樣關鍵時候逃不脫陷阱。

我深吸一口氣,借以穩定情緒。“蕭杳,”我冷冷的說,“我不知道你居然也會利用金錢做起這種交易了。協議是你與父親達成的,我不承認。你不放我走,我報警告你非法拘禁。”

蕭杳反而笑了。“你以為,七七,”他慢悠悠的說,“你有機會報警?”

七七?重新聽到這個稱呼,我覺得情緒有點激蕩。然後我才消化了他整句話的內容,心潮起伏,我別過臉去。

“你就算囚禁得了我一時,囚禁不了我一世。”我摞下狠話,“若你真的不放我走,隻要我一有機會,我必定會報警。”

手臂傳來牽扯力道,那是蕭杳硬拉著我往剛才出來的主建築走。力道很大,我的手臂陣陣疼痛。一邊走,他一邊淡淡的說:“放心,一定有許多人會力證你我不過是情侶慪氣,警局不會受理這樣的案子。”

我咬唇。“你還想做偽證?罪加一等……”

蕭杳一意孤行的把我往主宅拉,同時回應我:“怎麼會是偽證?若做證的……正是令尊令堂……”

我覺得身子一陣發冷。蕭杳何時變得這麼有心機?或者金錢權勢真的是腐化劑?人人一沾上它便會變質?

我不想與蕭杳再有什麼對白。他象拖貨物般將我拖回大廳裏。然後,問我是否需要與父親對質。

我別轉臉,不作聲。腦子裏在轉著念頭,這次第,如何才能脫身?

想得頭痛也沒能找到機會。我讓蕭杳推推攘攘推進了一間屋子。

“左手邊那整間衣帽間都讓你用。”看也不看我的臉色,蕭杳徑自劃分領地予我。我警惕,聽這口氣,他不是打算與我立即同居吧?

條件反射的退開一步,我瞪視蕭杳。

蕭杳火了。“齊憩,你少拿這種防賊似的眼光來看我!跟著我很差勁嗎?你算什麼人?你以為你真是千金小姐?不過一個沒名份私生女,我現在肯要你,你該偷笑才對。再說,你就真對我一點舊情也沒有?”他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攬住我,俯頭就要對我吻下來。

我眼明手快,伸手掩住他的嘴。腦子裏飛快思索對策。

“一大間衣帽間給我有什麼用?我這裏都沒有衣服可換的。”我說,口氣裏帶點嬌嗔。

蕭杳眼裏的怒火讓我這句話澆滅大半,重新閃爍起譏諷神色。我知道他再度在心裏確定,我的確是一個虛榮女子。不過,他的觀感我並不在意。

我放下掩他嘴的手,抵在他胸口處,借以保持距離,同時接著說:“連睡衣都沒有一件。不行,今晚我得回家睡。”

蕭杳笑了,居然帶點魅惑神情。他說:“這還用擔心?我叫人替你準備。今晚不準走,留下陪我。我們分別這麼久,難道你都不想敘敘舊情?”我沒有錯聽,他對我說的話裏,總帶著一抹諷刺意味。

他放開我,走到床邊按了召人鈴。

我說:“你自己出去跟人吩咐不行麼?叫人進來看著我們倆,怪難為情的。”仍是那種愛嬌的口氣。

“你也會難……”蕭杳帶點諷刺語氣的話說了半截又收住。然後,換過一種包容口吻:“好吧,都依你。”他聳聳肩,出門去。

我算著他走出走道轉角處了,馬上衝去門邊,輕輕掩上門。然後,落鎖。

房間在二樓。說起來不高,但是一樓的空間夠高,二樓的高度也不算低。我相信我一身晚裝沒辦法從窗子爬下去。何況窗子處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可供攀爬之所。而且我向來不是身手敏捷的人。

再說秦家的保全係統想來嚴密,我就算能溜下樓不代表我能走出大門去。

心慌氣促的匆匆觀察一遍地形,我把窗子也統統關上,然後衣帽間起居室衛生間,凡是有門的地方,我統統關門落鎖。

仍是沒有安全感。我四下比較了一下,相中了蕭杳的衣帽間,衣服褲子掛了好幾重,正好作我的遮掩。

一重重的衣服撥開,我縮在衣堆裏,似乎頗具隱蔽性。

某些時候我具有蝸牛特點,一感覺危險,就會為自己尋找一個相對隱秘的空間縮起來。

不過這樣躲著,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又拿出手機撥雲庭的號碼。這份依賴感根深蒂固,要想根除隻怕難之極矣。

可是,撥通了雲庭的手機,卻是關機的提示信息。我驚慌,雲庭哪裏去了,為什麼不開機?

惶惶然又撥他寓所電話。仍然沒有人接,隻有雲庭溫和有禮的聲音,要求來電者留下姓名。

我不死心,轉而再打他手機,仍然是不通。這時侯門外隱隱傳來動靜。我發急,匆匆又撥到他寓所電話中留了言,請雲庭千萬複電給我。

留了言心裏仍是不安。誰知道雲庭會不會聽到這通留言?或又什麼時候才會聽到這通留言?

也許要對抗蕭杳隻能靠自己了。甚至,對抗父親與母親的意誌,也隻能靠自己了。我感覺有點惶然。看來隻有采用拖字訣,等待機會逃離,或是等來雲庭。

而外麵,好大動靜。隔著幾重門,我也聽到傳到悶悶的撞門聲。想來蕭杳是惱了吧?我深吸一口氣,如果真采用拖字訣,那麼現在好出去打開門了。嬌嗔的說一聲:“人家隻是不好意思。”或可把這件事輕輕抹過去。

是,該這樣做。可是我欲待鑽出重重衣物環繞的安全所在,卻又遲疑。我害怕承擔蕭杳怒氣。別後的他讓我感覺陌生,總感覺他身上隱隱多了兩分暴戾性子。

我想我能理解他。成長過程中的貧困已經讓他心理不平衡,而身份的突變,加上遺產爭奪的糾紛,生命中一下子這麼大的轉變,任何人也難以保持平常心。

而最終他得到大量的財富。財富,我歎氣,這是最能提升人的驕氣與扭曲人心態的東西。他是覺得,現在差不多的人或物,都可以任他予取予求了吧?例如,我。

我歎了口氣。一向害怕那些具有威脅感的人。而現在,顯然,蕭杳令我害怕。

試了幾次,我都沒有勇氣鑽出衣堆去開門。原來知道怎麼做比較好,不代表你有那個勇氣去做。

猶疑間我錯過最佳時機,外麵傳來特別大的一聲破門聲。我立即知道房門已被撞開。這個時候出去,隻怕正對上蕭杳的怒火。我身子往衣帽間的深處再縮進去。

外麵響起各種雜亂聲音。顯然蕭杳在逐間屋搜索我的蹤跡。我切切實實的感覺害怕,抱住膝頭的手冰涼冰涼的。然後最讓我驚怕的聲音響起,衣帽間的滑門給拉開,然後是“啪”的一聲輕響,眼前馬上大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