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林詠仰頭長笑,笑聲如同受到驚嚇的夜梟,淒厲,痛苦:
“縱遙,在整個秦家,能夠和我一比的,也隻有你。不過,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做下的事?瞧瞧,中毒事件發生那麼久,有幾個人能夠窺破真相?蠢啊,一個個的蠢人啊!不應該和小人合作?誰又不是小人?縱遙,我告訴你……”
哇……哇……
情緒過於激動,反複竄上來的腥甜再也難以忍受,說到一半,林詠突然彎腰連吐兩口殷紅的血。
“小詠……”
甩開隨後趕來的於大維,秦道遠上前兩步,皺眉喚道,表情有種欲言又止的關切。
嘴角滲出的鮮紅在蒼白麵龐拉出一道蜿蜒的痕跡,林詠怔怔望向地麵迅速變暗的一團紅,隨即毫不猶豫的舉起始終未曾丟下的軍刀,瞄準自己的胸口位置,再用左手擦掉血漬。秦任重當年贈送的玉鐲勾染到一縷血跡,通透溫潤的質地頓時多出幾分詭異而妖嬈的意味,在滿室晦暗裏搖晃出玉石特有的明潤光澤。
“縱遙說得對,大勢已去。”
林詠笑看向秦道遠。
沒想到,在最後時刻,他還是會流露出那麼一絲絲的關心,這麼多年,自己恨極了這個自私自利、強硬專製的男人啊。
“林姨……”
墨眉輕皺,秦縱遙緊緊盯住那柄鋒銳無比的軍刀。
他隱忍、部署這麼久,為的可不是看她血濺當場的一幕。
高抬左手示意他不要說話,林詠用力呼吸,吸入鼻腔的空氣仿佛也沾染上血腥味兒:
“遠哥,慕清怎麼說也是你們秦家血脈,以後就拜托你。我想,現在的他,或許已不願意看到我……”
“怎麼會?慕清一向是個懂事的孩子……”
趁著父親和她說話的空當,秦縱遙迅速點進手機,一眼瀏覽過妻子發來的信息:
老公,已和晚妝聯係,在我們的勸說下,秦慕清同意視頻,晚妝保持待命,你可以隨時撥過去。我愛你,等你回來。
最後一枚小小的粉紅色心型讓秦縱遙忍不住嘴角輕揚,他迅速按下視頻鍵,幾乎沒有任何延緩時間,屏幕隨即出現杜晚妝婉麗清瘦的容顏,如瀑長發高束成馬尾綁在腦後的她雙頰往內凹,眼袋下方兩片淡紫,似乎都在訴說一段時間不見之後的憔悴。看到秦縱遙,她立刻清淺的笑,將攝像頭對準躺在床.上的秦慕清,而與此同時,秦縱遙亦將手機對準林詠。
畫麵上,秦慕清的臉色依然蒼白,有種命懸一線的虛弱感和從不曾改變的淡漠避世感。
不過,當他看到林詠將刀對準胸口的動作,兩道黑似錦緞斜逸的長眉立刻擰了擰。
“媽……媽媽……”
牽掛於心的兒子忽然來到麵前,林詠霎時間淚流滿麵,再聽到他哆嗦著溢出唇角的呼喚,她更是全身劇烈顫抖,花容失色。
“慕清……慕清……”她連連回應,改變倒退的姿勢湊近些,眼角串串淚滴滑落麵頰,悄無聲息融進滿地灰塵當中:
“你還好嗎?告訴媽媽,你身體還好嗎?媽媽一直打算處理完國內的事就去找你,對不起,媽媽不能時時刻刻陪伴在你身邊……”
“我……還……好……”完全繼承自母親的狹長鳳眼斂了斂,秦慕清呈現出棕色卻又透明的瞳孔裏飄出絲絲縷縷的傷感,“我接受了……換心手術,已經度過了……危險期。您放心,縱……縱遙有請專門的團隊為我進行手術,照顧我,另外,晚妝也一直在身邊,衣不解帶的照顧。”
思緒隨著兒子的每一個字升降起伏,她在眼淚中晃出一抹欣慰的笑:
“晚妝是個好姑娘……”
感慨完這句,她似乎才反應過來重點似乎不在這裏,瞪大還在流淚的眼睛,訥訥道:
“你……怎麼突然接受換心手術?”
“這個……縱遙跟你解釋。”秦慕清挪了挪姿勢,像是想用更舒適的坐姿來聚集更多的力量說出接下來的話,“媽媽,我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電話視頻的使用有嚴格限製,剛才還是晚妝特地去央求的醫生。其實,在從盡歡和晚妝的對話中竊聽到你有可能和爸爸的死相關時,媽媽,除開無法接受無法麵對,我心裏一直有句話想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