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帶著點罌粟殼和胡麻子就更好了。隻需要往髒小驢他們身上一撒，念出一句“烏芋石耳，水晶不藏”，就把他們定在原處了。
真是可惜。小豬吉葡樂看著他們想到。
“不許笑！”
“一群令人討厭的小驢。你們剛才還在集體笑話我，現在卻不許我笑一下。”
小豬吉葡樂正想努力地回憶讓人打噴嚏的《海鬆子咒》，司機老驢坦克停下了車，他把髒小驢們一個一個地扔出了車窗。
車窗外陽光很好。但光線不算特別強烈，並不炎熱。髒小驢們就勢在地上打著滾玩起來。
可憐的不可救藥的小驢們。小豬吉葡樂看著他們，不由得歎了口氣。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們居然威脅一個這樣漂亮的小姑娘。”司機老驢坐回駕駛員的位置，回頭對她說，“但小豬，你念咒語太慢了。你爸爸比你快二十倍。當年我和你爸爸當兵時，你爸爸隻需要念一秒鍾咒語，就可以讓敵人於瞬間都睡著，然後，我就開著坦克……”
“啊！坦克叔叔，你們這樣殺敵人不公平！”
“公平？哈哈，好可愛的小豬。喜愛公平，又善良。怪不得你爸爸老說起你。”
他說完看了下方向盤上方懸掛的車廂後視鏡，對著自己做了個鬼臉，自言自語地說：“她哪兒善良了？她剛才在念《巴豆東風急如密林響箭咒》，想讓幾個髒小驢立刻拉肚子。如果不是擔心幾個頑皮的小驢拉在我的車廂內，我才要好好地等一會兒再出手呢……”
但小豬吉葡樂沒有聽到司機老驢坦克後麵的話。她在專心致誌地研究地圖。
司機老驢坦克把大巴開得像坦克。道路上哪裏不平整，他就行駛在哪兒；哪裏有坑窪，他就經過哪兒。大巴的底盤被道路上的石子、樹枝碰得“咯啦啦”地響。有乘客抗議他不愛惜小溪澗村的公共車輛，還故意折騰乘客，說要投訴他，他回答說他這是好心好意碾平路麵，好讓後麵的車輛更平穩、安全地行駛。
“不！你是個變態司機！”
“不。親愛的乘客，我做的好事都有你們的一份子。感謝我吧。”
他乘興還讓大巴緊鄰著道路一側的樹木，讓樹枝和著夏天的風掃進車窗內。
再沒有乘客抗議他。
所有的乘客都明白，他們在集體參與一件使樹木與他們親近的行為，這樣會使樹木們更加快樂地茁壯成長。
“真沒有想到爸爸有這樣的戰友。幸好爸爸從軍隊出來後，進入了小溪澗村和大溪澗村聯合大學咒語學院教書。不然，如果爸爸也進入小溪澗村車站，仍然和老驢坦克一起工作，肯定娶不到像媽媽那樣的妻子。娶不到妻子，也就沒有這樣漂亮的我了。”
這就是媽媽常常嘟囔著的命運吧。
小豬吉葡樂躲避開掃進車窗內的樹枝。她喝了一口菠菜汁，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看著車外的太陽，判斷著距離小河的車程。
車輪疾馳著，氣溫逐漸變得有些燥熱了，每個乘客都昏昏欲睡，道路兩側的莊稼和小山丘也看不清晰了。
小豬吉葡樂在顛簸中睡著了。
等她醒來時，太陽毒辣辣的，已近中午，車上隻剩下她一個乘客。
“看你睡著了，我也沒有叫醒你。再有十分鍾就到小河站了。”司機老驢坦克告訴她。
“噢，謝謝你坦克叔叔。”
“不客氣，小豬。不過小河鎮可沒有什麼好玩的。也沒有能夠遊泳的地方。”
“我是來走親戚的。”
她想到剛上車時，髒小驢們知道她要去小河遊泳的時候大聲嘲笑的情景，撒了個謊。
“但據我所知，你家在小河鎮沒有親戚呀。”
“有。”
“沒有吧？”
“有。”
“真是頭倔強的小豬。”
不到十分鍾，大巴就到了小河鎮。
“末班車是下午六點，切記啊！”
“嗯！”
小豬吉葡樂站在小河鎮的地界上，吸口氣，騰空跳了一下。
“小河。我來了。”她說。
作為小豬，她當然要先看看吃的和喝的。
小河鎮全是賣各種各樣的水和飲料的。河水、溪水、江水、湖水、海水、露水、井水、泉水、鹽水、糖水、蜂蜜水，還有楊梅汁、獼猴桃汁、桃汁、柚子汁、生薑汁、芹菜汁、南瓜汁、西瓜汁、冬瓜汁、倭瓜汁、茄子汁……以及各種材質、形狀的裝水和飲料的瓶子。
小河鎮每一種“水超市”裏至少有一萬種不同的飲料和水吧。
小豬吉葡樂看著超市裏的張貼欄上寫著：
本超市有一萬一千種水和飲料。水和飲料的分類手冊，在小河鎮政府鎮長辦公室第一保險櫃第二檔秘藏。其中瓶子器皿的材質，有四千種木頭材質的，三千種礦石材質的，它們的形狀，有兩千種星星形狀的，一千種花卉枝葉形狀的。
小豬吉葡樂最喜歡的是超市的分類方式。他們是按拚音分類的，梨汁、荔枝汁、栗子汁、李子汁、鯉魚水草汁，都在一個貨架上。
“因為每個地方的小驢發音都不太一樣，這樣可以鍛煉並及時糾正小驢的發音。”一個售貨員看著驚訝中的她，不問自答。
“哦，謝謝您。”
售貨員是頭小豬。親愛的小豬。
“但栗子也能榨出汁來，那應該雇傭像老驢坦克一樣的工人吧？”
小豬吉葡樂看著貨架上的一排栗子汁，帶著像針眼一樣微小的譏諷，這樣想著司機老驢坦克，覺得自己很不懂禮貌，老驢坦克可是幫了自己的。再說，他還是爸爸的戰友呢。
她在超市裏發現了與在小溪澗村車站買的那瓶菠菜汁一模一樣的菠菜汁，但在這兒隻需要一半的價錢。這個發現讓小豬吉葡樂狠狠地懊惱了一陣子。
“我真是一頭驢脾氣的小豬啊。媽媽一再叮嚀我，千萬不要在小溪澗村車站買水，我偏偏趁獨自出行的機會買了一瓶。多花了半根玉米棒子。半根玉米棒子可以買多少小麥麩子啊！”
她骨碌著眼睛算了下，“一斤也買不到。”
那損失就不算太大。她等心裏平靜了下來，掏出身上所有的錢和玉米棒子，買了一千種水和飲料，讓售貨員送到附近的鮮草餐廳，吃著小溪澗村的青草氣息的青草，把它們全部喝進了肚子裏。
足足一千種水和飲料啊。
小豬吉葡樂全身陷在她喝空後拋棄掉的空瓶子堆裏。她覺得肚子裏仿佛有一座小山，還有整座小山的動物的喧鬧。她半個身體依靠著鮮草餐廳的牆壁，來到了街道上。
她聽到街道上的小驢對她指指點點，幾匹英俊的小馬交頭接耳：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叫飯桶。”
“嗯。我也是。”
“不。是水桶。”
“嚴格地說，飯桶應該包括水桶。”
小豬吉葡樂想念誦一個讓他們立刻變得結巴的《海帶大戟咒》，但她剛一開口，就吐出一串串氣泡，是芍藥苜蓿味道的。
街道上的人、小馬、小驢、小豬，還有屋頂上的燕子與喜鵲哄然大笑。
但小豬吉葡樂善心增長，沒有繼續想著念誦咒語。她隻是詫異為什麼她喝水和飲料也會打嗝，打嗝卻隻打出了芍藥苜蓿味道的，芍藥苜蓿味道的氣泡為什麼像瓶蓋一樣小，氣泡在陽光下為什麼也沒有芍藥苜蓿的顏色？
製造商在裏麵添加了什麼非法的物質嗎？含體重四十六公斤以下嚴格禁止的酒精嗎？
如果喝水和飲料喝醉了多麼丟人啊。
小豬吉葡樂費了大概五六個腦細胞，終於想出了一個可以使她恢複清醒的《苦瓜如蜜咒》。
苦瓜青葉黃，
苦瓜秧兒長；
蜂蜜兌瓜瓤，
醒來月在牆。
啵啵啵啵啵，
嘟嘟嘟嘟嘟，
嗯嗯嗯嗯嗯，
呶呶呶呶呶。
按爸爸的說法，一公斤體重念誦一遍，小豬吉葡樂連著念誦了接近**遍，但因為她喝了太多的水和飲料，她隻是恢複了百分之四十左右的清醒。但這百分之四十的清醒，已經足夠她用來詢問小河的具體位置了。
小河在小河鎮的西北方向。
小豬吉葡樂深深地喜歡小河所在的方向。這時，陽光已經軟了下來，沿途的一切都懶洋洋的，樹葉在打盹，路上的塵土在想明天的心事。但這種懶洋洋是小豬吉葡樂喜歡不已的，與上午在老驢坦克駕駛的大巴車上的昏昏然完全不一樣。
小豬吉葡樂眯著眼睛，摸著像小山一樣的肚皮，聽著肚子裏的各種水和飲料的響聲，往小河的方向走。
她把她的美好未來都寄托在了這條名字樸素的小河上。
她走得很慢。因為她在想著遊泳的姿勢。她的肚子使得她也隻能走這樣慢。她想，也許她應該發明幾個與那些遊泳比賽上的冠軍不同的跳水姿勢，尤其是遊泳時腳掌踩水的姿勢需要改進；還有在水下換氣的時間把握。她想到舅舅工作時戴著眼罩的樣子，腦袋裏星光一閃，在河水下麵遊泳時，如果戴上一個眼罩肯定會給選手加速度的吧？你想啊，不戴眼罩時遊泳，誰能控製得住不看水底的貝殼和遊魚呢？媽媽不是說，有一年對麵小山穀舉辦過一次小熊遊泳大賽，有一隻小熊在比賽中老是在水下麵睜開眼睛看遊魚，最後連第二階段也沒有進入。不過，那隻小熊雖然沒有進入到決賽階段，卻因此掌握了豐富的魚類知識，在隨後的魚類知識大賽上獲得了冠軍。也算是“老天不負分心人”吧。
這可真是一個偉大的發現。
如果沒有這個發現，我可能就隻能依靠念誦爸爸教給我的《麝臍香珠咒》參加遊泳比賽奪冠了。但這個咒語太長了，還要念誦很多遍，但在水下念誦一遍，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使我因為嗆水而暈厥過去。
感謝舅舅。他認真而辛苦的工作，讓我發現了遊泳的加速秘方。回去後，我要和爸爸一起念誦《芝麻水晶助運咒》祈禱他盡快成為小鎮議員吧。
小豬吉葡樂滿心喜悅地來到了地圖上注明的小河的所在地。
但小河在哪裏？
除了兩排蓊鬱高大的白楊樹逶迤遠去，毫無河流存在的跡象。小豬吉葡樂把地圖看了一千遍。確鑿無疑，小河鎮的小河就是在這裏。地圖上的索引注著：
陽光西引，
行樹成排；
影覆之下，
小河湍急。
還水流“湍急”？
可是這條水流“湍急”的小河究竟在哪裏？難道是一條神奇的會隱身的河流嗎？如果小河鎮有一條會隱身的河流，他們鎮上的水工廠早把小河的水賣得幹幹淨淨了吧！
憤怒的小豬吉葡樂一下子完全清醒了過來。肚子裏的水聲一瞬間也似乎蒸發成了天空中的雲朵。她氣哼哼地望著高高的天空上被午後的懶風吹送的雲朵，想跳躍上去，掐出一片暴雨來，讓暴雨彙流成小河。
小河。
小豬吉葡樂手搭在涼棚上，順著兩排白楊樹望去。不遠處有人在下棋。
她走了過去。
是一頭小牛和一隻小鹿在下圍棋。
小豬吉葡樂站在他們身邊，他們也沒有回頭看她。仍是像傻瓜一樣盯著棋盤一言不發。像是隔上一年才“啪”地放上一顆棋子。他們身後的兩棵白楊樹中間掛著一個布做的條幅，上麵寫著：“小河鎮小河圍棋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