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永遠的士兵(二)(2 / 3)

由於心情太緊張,那名新兵再次投彈的時候技術動作變了形,本來應該將手榴彈向後高高揚起,他卻一下子把手榴彈往側後揚去,造成手榴彈的彈體碰在了投擲壕的後壁上,幸運的是手榴彈沒有被碰脫手。考慮到這名新兵的精神狀態這會兒正處於超正常的緊張狀態,為了安全起見,二排長便勸他把手榴彈放下,上去放鬆一下後再來投。想到別人投得都怪好,咋輪到自己了卻老是“卡殼”,在自尊心的驅使下,那名新兵便要求二排長再讓他試一次。作為那名新兵的排長,二排長心裏自然是希望自己本排的戰士們個個都能夠表現出應有的勇敢,所以,聽了那名新兵的請求,又見他抱著手榴彈不放,二排長便隻好同意讓他再試一次。

四班的新兵莫光明生性愛“搗嘰”,平時跟六班的那名新兵也愛在一起開玩笑。那天,見六班的那名新兵像大姑娘上橋似的,扭來扭去就是把一枚小小的手榴彈扭不出去,心裏便感覺十分好笑。等六名的那名新兵再次將手榴彈高高揚起之時,便坐在那裏衝著下麵大聲:“嗨”了一嗓子。他這一“嗨”可不打緊,一下子竟把六班的那名新兵整個兒人給“嗨”得僵在那裏。

二排長為人十分沉著,反應也快,見那名新兵這回真的是被嚇著了,便連忙告訴他不要動,然後,才伸出雙手將那名新兵連手帶其手中的手榴彈一起緊緊握住。待將手榴彈慢慢從那名新兵的手中取下,並順勢扔進下麵的山穀後,二排長便吩咐那名新兵上去歇著去。等那名新兵轉身剛走,二排長氣得雙手一撐,一下子便從投擲壕裏蹦了出來。然後,右手一抬,站在投擲壕的前沿上衝著莫光明大聲道:“開玩笑也不知道分個場合,簡直是個扯球蛋!”見自己的這個玩笑開得確實不是時候,讓二排長一“熊”,莫光明便嚇得趕忙把頭給低了下去。

見自己班的兵不“勇敢”,弄得大川的心裏在為那名新兵感到著急的同時,又感到自己的臉上也沒有光。後來,見那名新兵終於鼓足了勇氣正要出手的時候,突然之間又被莫光明一嗓子給嚇成了那樣,好險沒出傷亡事故,這下可把大川給氣得夠嗆。因此,不等二排長話音落地,大川便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隨後,一邊往莫光明跟前走,一邊伸手去解腰帶。等來到莫光明跟前,二話沒說,大川便揚起腰帶就往莫光明的背上抽了下去。

事情就有這麼巧。團長那天正好到二營來檢查訓練情況,行至山腰附近,見前麵無法通過,便讓司機把車停下,自己徒步走過去。等沿著山腰間的小路剛走過來,迎麵便看見大川揚起腰帶準備打人,便立即大聲製止。當時,大夥兒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大川和莫光明的身上,根本就沒有人往那邊看。直到團長連續喊了兩、三嗓子後,才被人注意到。

透過大川的麵相和他身上穿著的軍服的新舊程度,團長斷定大川不是一名班長、最起碼也是一名老兵;但是,不管你是一名班長也好,還是一名普通的老兵也罷,打人總歸是不對的。所以,想到自己連續喊了幾聲都未能夠製止得住,大川硬是當著自己的麵抽了對方兩腰帶,弄得團長心裏十分不爽。隨即見大川停下來後,手上提著腰帶站在原地看著他,團長便大聲道:“喊著、喊著你還是要打,真是不像話;你叫啥名字?是不是班長?”對於團長的詢問,大川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便站在那兒沒吭聲。

此時,指導員和副連長正好跑到了團長的跟前,見大川對自己的詢問不著聲,團長遂又把相同的問題問向指導員和副連長。問罷,見他倆也不吱聲,這下,弄得團長便把壓在心裏的火氣往他倆的頭上撒去道:“搞封建主義的官官相護的那一套是不是?兵就是像你們這樣帶的?這樣帶下去,還不把隊伍帶成一盤散沙了?”發生了這種情況,弄得團長也沒有心情檢查了;說罷,見指導員和副連長仍舊是一言不發地望著他,團長便不想再說下去了。見團長這就要走,指導員便連忙跟上前去想跟團長解釋兩句。聽見指導員的喊聲,團長一邊往前走、一邊頭也不回地道:“你莫喊我,你趕緊去忙你的訓練去。”說罷,見指導員還跟在後麵喊,團長便氣得一轉身道:“立定,向後轉。”下達完口令,見指導員乖乖地把身體轉了過去,團長這才再次轉身往回走。

事情如果到此為止的話,這件事情最終的處理結果無非就是指導員和副連長在團部每周舉行的幹部例會上受到團長的口頭批評了事。然而,就在例會召開後的第二天,九連在進行爆破訓練中卻發生了傷人事故。受傷口的仍舊是那名新兵,事故的直接責任人恰好又是大川。事故發生的經過也顯得相當蹊蹺,不知何故,在不該由那兵新兵操作的情況下,他竟然把一枚拉發雷管給弄引爆了;爆炸後的雷管不僅將其眉頭炸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甚至還傷到了眼睛。

據說,團長在看罷事故調查報告後的第一句便是問事故當中提到的這名班長是不是當初那個打人的班長?得知是的後,團長便氣不打一處來,讓人立即通知九連的連長、指導員,命令他倆穿皮鞋、紮腰帶,跑步到團部來見他。一見麵,團長劈頭便說了那句後來一時傳播甚廣的話:“上回打戰士,這回炸戰士,你們曉不曉得他下回還會幹出啥子名堂出來?”說罷,不待連長、指導員開口,便讓他們立即回去,馬上拿出一份處理意見報上來。

接到第一份處理意見的報告後一看,團長便很不滿意,認為九連的領導班子這樣做,完全是自己拿起泥巴往自己的眼睛裏麵抹,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當即便把報告給打了回去。其實,令團長感到不滿意的真實原因倒不是因為九連這次在訓練中發生了傷人事故,畢竟,吃飯都還有噎著的時候,更何況這是在操槍弄炮;而是因為團長認為九連的領導班長上次在處理大川打人的那件事情上態度不嚴肅,措施不到位,這才又導致了這次傷人事故的發生。所以,在把報告打回去之前,團長還特別警告九連的領導班子成員,說是自己的工作很忙,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跟他們哆嗦這件事情;如果下次報上來的處理意見還過不了關的話,就準備在團部專門給你們幾個辦個學習班,每天晚上讓他們幾個輪流到這裏來學習,直到思想認識得到了提高為止。

此時,正值進入到軍事訓練的高潮期,因此,別說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就是有多餘的時間,每天晚上大老遠地跑到團部去參加那樣的學習班學習,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十分難受的事情;更何況,還非得學習到“思想認識得到了提高為止。”見狀,連長、指導員、副連長、副指導員幾個人一合計,最後隻好決定把大川的班長一職給免去算了。為了慎重起見,在起草處理決定之前,還特意把二排的兩位正、副排長也請了去。

二排的兩位正、副排長對大川一向都非常信任,待聽罷指導員所說的情況介紹後,二排長便提出來說是在將報告交上去之前,親自去麵見團長,再做最後一次努力。大川當初能夠當上班長,就是由連長、指導員親自提議的,現在突然一下子把大川的班長一職給抹了,一則是自己不忍心,二則也非常擔心大川一時接受不了。所以,聽了二排長的提議,兩人便答應陪他一塊兒走一趟。

團長那天上午正好在家,上班時間一到,剛走進辦公區的內走廊,見連長他們三個人站在辦公室的門口等他,團長便責問他們為啥不在連隊抓訓練?問罷,見他們三個人都默不作聲,團長便隻好請他們進去。落座後,耐心地聽罷連長等人把大川平時的個人表現向他詳細彙報了一遍,稍待片刻,團長終於開口問連長等人道:“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那名被打的戰士當時會是一個啥心情?有一天,當他成為一名老兵或者是成為一名班長後,他又會用一種怎樣的態度去對待新同誌?”問罷,見連長等人不吭聲,隻是坐在那裏腰板挺得直直地望著他,團長這才把話說開了去道:“你們開口‘偶然’,閉口‘孤立’,無非就是要讓我想相信這兩件事情之間沒有必然的聯係。好吧,就算是我相信你們的分析是對的,但是,這並不能夠說明這兩件事情的發生,跟我們當幹部的之間沒任何聯係吧!你們有沒有認真地想過,既然這位叫陳大川的班長如此優秀,可是,他為什麼還會在工作中犯下打戰士的錯誤呢?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了我們當幹部的在平時的教育訓練中,思想政治工作做得還不夠紮實,相關的法律、法令、條例、條令及紀律的宣傳解釋工作做得還不夠全麵、詳盡,否則的話,這種事情恐怕就不會在這位班長的身上發生了。戰士們都很年輕,一方麵可塑性很強,另一方麵也很容易犯一些小的錯誤。這就要求我們當幹部的在平時的安全防範工作中,凡事一定要多問幾個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夠做到防患於未燃?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夠做到將事故消滅在萌芽狀態?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夠做到在事故還是一個苗頭的時候就將其掐滅?不要等事情鬧大了之後才想到要去處理;更不要非等到人頭落地的那一刻才想起來要去為他流眼淚,這不叫真正的愛戰士,如果有人不同意我的這一觀點的話,最起碼也是沒有管到點子上去。”

連長等人原本是為大川向團長求情來的,不曾想,話匣子剛打開,團長一上來便把問題繞到他們當幹部的頭上來了。因此,還沒等團長把話說完,幾個人的身上便開始在冒汗;等團長把話說完後,隻說得他們人人啞口無言、個個慚愧難當;隨後,便隻好起身向團長告辭,趕緊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