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眼角通紅,又道:“當初太上皇親自承認了我與蘇薄,蘇薄在他麵前起過誓,隻要成全我與他在一起,他願奉你為君,一世為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踐行他當初的諾言!
“從我和他在一起,到你最初的成全,再到後來太上皇的承認,不管未來多艱難有多少風雨,我都早已決定跟他走下去。
“而我們所經曆的事,也與你沒有關係,苦也好甜也好,高興也好痛苦也罷,都是我自己選擇的路並甘願承受的,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知道嗎!”
她有些聲嘶力竭,“如果非要用先皇遺旨來壓人,那到底是先皇的遺旨重要,還是太上皇的遺旨重要!”
謝玧沒有理由懷疑她說的太上皇的遺旨以及蘇薄的起誓是假的,太上皇臨終前確實召江意入宮侍疾,也確實留她單獨在寢宮裏相談甚久。那時候蘇薄是刃的統領,太上皇亦能隨時暗自召見他。
他才意識到,有的是他不知道的事,太上皇瞞著他,但是卻告訴給了江意。
他心思何其細膩敏感,繼而又想起,太上皇駕崩以後,江意對他的態度有過一陣短暫的不同。那時他以為是因為先皇有意拆散她和蘇薄、將她強留在皇陵陪伴自己,才使得她遷怒於自己。
而今再一回想,謝玧才覺恍然,原來又不僅僅是如此。
因為她對他的那種態度上的轉變,從太上皇駕崩後他在太陳宮守靈期間她已經流露出來了。
甚至於讓謝玧一度以為,她是在恨自己。
一定還有什麼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謝玧嗓音亦有些嘶啞,問:“太上皇還告訴你什麼了?為什麼你會說我欠他?阿意你說,我欠他什麼了?”
江意看著謝玧,雙眼通紅含淚,終是低低道:“因為你娘害死了他的娘,你可以有人噓寒問暖、錦衣玉食地長大,而他卻被逐出家門、喪家之犬一樣地苟延殘喘!
“可你娘仍是不放過他,一記烈毒要取他性命,哪怕最後他拚盡全力終於活了下來,往後他卻要常年忍受毒發痛苦,一天都沒能輕鬆過!”
謝玧緩緩坐回自己的座椅上,大抵是太過震驚,有些失神,臉色泛白。
不可能。
他記憶中的母親端莊賢淑,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她為什麼要害死別人的娘?
謝玧眼神裏滿是脆弱,望著江意道:“阿意,你不要騙我。”
江意道:“可即便如此,他自追隨在太上皇身邊起,哪日不是在為你們皇家奔走賣命。他為你們做了多少事,他明裏暗裏護你性命、助過你多少次,謝玧,別人不知道,你也要裝作不知道嗎?
“他本不該是孑然一身,他本也有人疼有人愛,可你們讓他孤家寡人,到頭來他身邊連一個想要疼他愛他知他冷暖的人,你們也不準他擁有嗎?”
蘇薄怔愣地看著護在自己身前的女子,身影單薄卻無比堅韌。
許多陳年舊事他年少時知曉得沒那麼清楚,那時他隻知他母親身死,他被掃地出門,原是因為他大概不是蘇家的親生子。
可後來隨著經曆得越多,慢慢知曉得也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