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思思眉梢一動,娓娓道來:“十五年前,我和你一樣,帶著必死的決心,總是要和這世道死磕到底。奄奄一息之際,心中總是記掛著幼時的情緣,那是初戀的感覺。心中有了牽掛,就沒了死的念頭。”蘇思思的臉上突然綻放出光彩,亮晶晶的眸子清澈見底。
可是那興奮轉瞬即逝,淡淡的如雲霧散去:“我養好了傷後,開始幹這賣身的營生。多虧了我自小熟習琴棋書畫,倒也蒙了不少的書生公子。名氣越來越大,銀子越來越多,心卻越來越涼了。我所思念的人,再也沒有見過。我日日的想念他,卻又不希望見到他。他若真是來了,那他還是我所期盼的那個人嗎?我就這樣矛盾著,也沒膽去找他。一晃十五年過去了,想想他也兒女繞膝,享盡天倫,早已把我忘記。都看我光鮮豔麗,誰知也是牢騷滿腹,惆悵無邊。紅玉,這樣的我,你還羨慕嗎?”
傾城皺起眉頭,看著眼前的美女,一絲悲戚緩緩升上心頭。隻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為蘇思思悲哀,還是為了自己迷惘的將來。命運已將她推進了深淵,她必須先保住自己,才能有出來的機會。
傾城笑道:“蘇姐姐風光無限,連媽媽都懼怕幾分,自然在這裏受不到欺辱。我若能學得幾分, 我便知足。最好能學得驚天動地的本事,將那些惡男人嚇到半死才妙。至於將來,倒是沒有多想。”
蘇思思展顏笑道:“你這丫頭都是會裝蒜。這多日的大刑都熬過來了,你還怕這老鴇子?我才不信。你定是有些心思放不下,要留著性命,等待時機吧。我倒是欣賞你的拗勁,你這個妹妹,我算是認下了。”
傾城微微點頭,心中極是佩服蘇思思的智慧。兩人四目相望,心意相交,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拍即合。
窗外的陽光,肆意的照進了房中,亮堂堂的,使人突然間有了些溫暖的感覺。窗欞花木格的影子正落在傾城和蘇思思的中間,圖案清晰,明暗交錯,別有一番韻味在心頭。
蘇思思說道:“若要在這倚紅院活下去,首要的事情就是絕情。男人花錢,本為享受咱們女人的身子;隻要他享受不到,這錢他就源源不斷的花下去。直到他沒錢了,也就灰溜溜的消失。這樣的男人,不是我們的依靠,隻能叫我惡心。。。”
蘇思思抿了一口茶,接著說道:“其次就是斷後路。一入這勾欄,身上的汙泥永遠洗不清了,就不要想著嫁男人。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動物,他看不到你的真情,看到的隻是人老珠黃,昨夜東風。女人離了男人,也能活的很好。這最後一條便是學本事。在道上混,總要學一些調戲和耍弄男人的小手段,男人賤,就喜歡這口。琴棋書畫歌舞自不必講,都是叫男人心甘情願掏銀子的本領。今日我與紅玉妹妹一見如故,姐姐送你一個見麵禮,雖不是驚天動地,倒也是聲勢逼人。”
說道此,蘇思思故意賣個關子,停口不說了。
傾城正聽得津津有味,全神貫注,仿佛眼前開辟了一個新的天地,鶯歌燕舞中,英姿颯爽,高接低擋,將男人拋來的繡球踢得遠遠的,隻留下了猥瑣男人的羨慕和無奈,更留下了白花花的銀子。忽的,蘇思思的停頓讓將傾城從美景中拉回。。。
傾城眼波蕩漾,撅起了小嘴:“姐姐,啥見麵禮?”
蘇思思聲音細柔的說道:“昔日李衛公征討江淮,兩軍大戰之時,擂鼓助威,聲勢大盛,終取一舉克敵,成就大業。這鼓就叫江淮得勝鼓,待你身子好了,我便教了你吧。”
蘇思思淺淺的笑著,笑容裏滿滿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歡和關切,幽黑的眼睛亮晶晶的,顯得嬌俏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