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成成的一見鄭老二如此神情,又一聽他的話語,狂笑三聲,大有天塌下來也毫無畏懼的範兒:“黃山藥呐,哈哈哈哈,十年哰,沒想到,居然會呃齊全。還以為湊不齊全哰嘞?”
黃權路身來,仔細看了看麵前的這個人,哈哈一笑。
“你啊,鄭青波鄭老二。”
“正是老子鄭老二鄭青波。”
“青波一皺驚蘭眳,也不知你現在驚哪點去哰。”
“黃山藥,少酸哰,你看老夫是哪個?”
“有鄭青波哩地方就有端木成。哪還用得著看。不過你都發福得讓人不敢相認哰,要不是鄭青波還呃清瘦俊朗,隻怕還真認不出來哰嘍。”
“哈哈,十年哰吧。在那家酒館裏——如今哩英帝大酒家裏,哦,哈哈,是你醉哰,還是我醉哰?”
“那時你清醒著嘞,可是結果咋樣?那時我天天醉著,結果又咋樣?”
那酒家陳飛鵬走上前來:“既然黃主任都願過來哰,就一起喝吧。我請客,真正哩自費請客。”
鄭青波道:“兩對小酒鬼,四個爛山藥。”說罷仰天長笑起來,“對吧,黃權路?”
他隱晦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鄭青波一見此狀道:“聽飛鵬說你是主任哰?難怪像小姑娘家一般扭捏。成成,過來,恰遇酒友千杯少,你還記得‘千杯少’這酒吧(黃權路點了點頭),你說有多痛快,還是他媽哩酒友靠得住。杯中自有黃金屋,酒中自有真情意,一見酒鬼狠歡喜,把酒言歡多少年呐。在澳門那邊累都累死哰,你說是不是,成成?”
盧征程心底一陣跳躍,突然飄過一陣思緒。
他的父親過去在市教育局工作,當時,市教育局的直屬單位就隻有民族中學一家。民中的事,在那裏,該讚揚的自然一讚而過,該貶抑的卻能臭溢百裏。他耳聞目染,自然也知道不少民中的過去,不僅在市教育局,而且在其他很多單位的同學那裏,都得到如此一致的結論,一個來到弱勢群體中更弱勢的呼吸,與上層如出一轍的結論。
那時,他聽說,民中出個瘋子,叫黃什麼來著……瘋到了居然把民中的三大校長全部告到了教育局。局裏高層與校高層你來我往幾次,一個定論便在蘭眳市催生出無盡的閑語。那個黃什麼來著的人,自然而然地,便成人雲亦雲了瘋子。
父親告誡他,千學萬學別學這個姓黃的,跟他學的結局咋樣,你曉得哰?而且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在整個蘭眳市,都會曉得民中出了個黃瘋子。盡管多數人都曉得他很正常,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但是,敢告領導而且一告就是三人的,不是瘋子還能是啷子?這個人沒有尊卑沒有高下之分,你千萬不要學他。你也看到了。學他沒有啷子好下場。
從那時起,父親的這番告誡,仿佛真理一樣紮根到他的心裏。盡管他還是不理解。經過大學的洗禮,回歸社會,他漸漸理解了這告誡的奧義。總體的公平,永遠都不是屬於平頭百姓的。公平是相對於同等或者大致同等的經濟基礎的人而言的,在不同的基礎麵前,公平的砝碼總是高高傾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