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權路聽了附之一笑,像是聽慣了。
盧征程若明若暗地笑了一下:“那就給你們當酒司令得哰吧?”
“我們成成當然不會那般做,他喜歡意到盡興夜闌珊哩景致,哪會用那種藥來享受。那哪是享受,他媽哩純粹是自己花錢買罪受嘛。”鄭青波並未答話,又開起了玩笑。
黃權路一見他的言語,就知道,這個兩個老朋友,在外混了這麼些年,連男女之事是怎麼個樣,都是不清不楚,不覺為他們感到有些悲哀。悲哀之餘,卻又有似看到了幾分不可多得。於是又與他倆就女人的事打開了嘴仗。
一邊喝著酒,那兩人一邊說叨著女人。隻有未經雲雨的男人,才會如同未經人事的女孩一樣,對此事喋喋不休。他輕歎了口氣,靜聽外麵的喧鬧聲。不用抬頭遠望,也能知道,那些帳篷下的主人們正在收拾攤子,準備回家睡覺了。擺夜食的、擦皮鞋的、賣泡蘿卜的、算命看相的,幾乎都在按時地收拾起那些家钀,該歸邊的歸邊,該帶走的帶走,該放到倉儲地點的放到倉儲地點。這條街,到了這個時辰,永遠都是這樣,一如每天到擺攤時點後的那麼個把小時那般忙碌。忙碌的開端與結局之間,幾家歡笑敗家愁,愁到盡處剩嘴油
一時間,大冬天一陣渾身臭汗之後,那些小攤販們,有言有笑有笑地“嘿嘿今天晚上沒有白忙”、“嘿嘿,媽哩雄嘞,比昨天晚上還不如”、“這鬼天氣,害得熟客都沒閑心到這邊來”、“我也是我也是。那些熟客們都揶家裏麵烤火哰。”
盧征程聽到這些聲音漸漸遠去,又是抿嘴一笑。
“現在的小攤咋個收得呃早?”端木成說,“現在才一點過嘞,以前……青波,應該是東方露出那點點白的時候吧。”
“當然。不過,像呃清靜嘛。老子們可以清風古雅對杯歡一番嘛,成成,你是不是?”
端木成點頭稱是:“也合也合。”
這些攤子每天晚間五點不到正式上市,比炒股票的擠進交易所更加按時。這,在坐幾人大概是知道的,這種風俗自從成為風俗以來,就如習俗了千年的趕鄉場一般,似乎已經成了定律。按時地來按時地去。來時人山人海,離去後漆盡風煙。擺攤時是一道風景,經營時是一道風光,收攤時是一道景致。三番場麵話一段風俗。仿佛蘭眳好吃的勁兒淋漓盡致地勾勒了出來。溫飽知天道,寒暄曉人情;轉身刹那事,沈慎失真心。
最近一陣忙祿後,盧征程總喜歡到這裏坐坐。看著比自己處境更加不咋的酒客們,他的心事也漸漸平靜了下來:老子始終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嘛。可是當人們都離開走散後,他的心底又無端泛起了一種叫做“失落”的情緒,那麼不緊不慢地撕扯著他。在一陣熱一陣冷後,他就獨自享受著這種煎熬,消受著一份不安的寧靜。
寧靜是屬於夜的,自己不該也不能太多地消磨在夜裏。夜畢竟不是屬於自己的,自己正在等著一個走向白晝的時刻。正如黃權路一樣,離開這個寧靜的夜,迎來一個喧騰的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