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對一種自上而下的看法總是很容易附合的。不知外國是不是如此,中國的其他地方也不敢說,起碼在蘭眳絕對是如此。
如此來如此去,全蘭眳人都認為你是瘋子了,連那些你沒有見過的人都如此這般了,任你絆來任你繞,你橫豎逃不出世人的魔爪。除非你吉人自有天相遇到貴人,否則你準備一輩子扛起瘋子這杆大旗,一世逍遙半世瘋了。
好在,我們的黃權路黃主任,在不經意之際,也正是在紀文的丈夫神奇死亡之後的第六個月,正式遇上了貴人,一個不是貴人勝似貴人的人,給他一無形中平了反。
在紀文的“有爭議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才”的調調下,我們的黃權路大人從白丁一躍而成了政教處副主任。
在那段歲月裏也沒有全然改變掉瘋子的名頭。而且有的中層領導更願意繼承以往的結論,或者實際希望黃權路同誌就是一個瘋子同誌,盡管他們打心底認同,但是卻改變不了以後的事實,他們終於閉嘴了。
一個事實讓他們不得不閉嘴。盡管閉得心不甘情不願。
徹底為瘋子的名頭平反的日子,是在紀文大力舉薦他黃權路到一個特別混亂的農村中學掛職校長。而且用他瘋了般的思緒,把那個更是瘋了似的學校一舉撫得如一池春水。又過了三年,校園內的死硬派們,在更加死硬的事實麵前,在市裏各相關局裏一轉眼再一轉眼之際,把一個相反相成的稱號並不容易地注入民族中學各位教職工的耳裏。又一個好一陣子後,校園內的死硬分子,在一個更加鐵腕的大力推廣,又打廣告般進行了三年的認證。黃權路才真正成了校園內口服心不服的奇才。
這些情形一些是父親告訴他的,另一些是他盧征程畢業後,漸漸了解到的。之所以說漸漸了解,換言之,就是說這類於己無用的信息,被迫了解到的。他自己深深感到,被迫了解的信息,往往比主動了解的更加記憶猶深。
“是啊,這是你我哩想法。實事上,在當時學校及學校哩上級直管部門,又是另一種說法。這一種說法,用現在另一個更委婉的說法叫‘另類’。”
盧征程謔謔一笑:“理解理解。黃哥,請允許我如此叫你。你哩經曆透出了一個信息,這個信息違背了現行哩禮儀,你把那種書生意氣般哩所謂公正挪用到工作中,並把它作為理想哩追求,在平常人看來,倒也‘瘋’得可以,尤其在像我們呃哩單位。在單位,請原諒我如此說,正如你講哩順與逆……當然這你已經講哰,你比我懂。”
“當時少不更事,用佛家哩話來說,就是未得悟道,也就難以成人。直到有一天,我經過辦公樓哩過道。是的,正是經過那條狹窄哩過道,那條一米八寬、長五米哩過道,在那時怎麼竟然如此狹窄如此漫長?開闊哩情緒在那一瞬間似乎也跟著變得一樣狹窄起來。”
“你一提起過道,咋就如此悲愴起來?”
盧征程記得有一次他在樓梯間獨自發愣了許久,人來人往仿佛毫不察覺一般,自然是琢磨了許久仍然不明白什麼道理。此時一聽自然是興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