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人不多,張吏鳶對侍者點了幾碟小菜,一小瓷壺白酒。於影心卻要了一瓶啤酒。
張吏鳶拿起瓶酒瓶用牙一咬,“嗤”地一聲,飄出一股霧氣,他給於影心倒上,才把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二人碰碰杯,於影心邊喝邊問張吏鳶:“張先生,你一人在上海?”
張吏鳶喝了酒,對於影心笑道:“此話問得好。”
於影心不解,灼灼逼人:“問得好?是什麼意思?”
張吏鳶對於影心又是溫溫一笑:“這樣說吧,我就住在附近晨光弄。直接請你到我哪兒去,怕顯得唐突冒失。”他這樣對話是想反客為主,一個堂堂青幫老三不近女色,誰信?
燈下,電扇帶來幾許微風。
於影心內心湧動起海浪一般洶湧澎湃,濺起一團團情花。這是她最需要的,給一位“記者”當太太絕對是最迷人的選擇。當然,她並不認為張吏鳶是這麼簡單,
於影心喝了兩杯啤酒後,解開一個旗袍上的紐扣,不知是熱的還是情心翻騰。忽而把話題轉到吳醒亞被刺上麵,她問張吏鳶:“吳站長被刺,你真那麼看?”
張吏鳶機警地告訴於影心說:“不會有錯。季仲鵬投靠岩井,對軍統來說非常不利。”
於影心這時才知道她跟蹤的是青幫頭目之一季仲鵬。此人,她初來上海有所耳聞。她一時腦子轉不過來,張吏鳶為什麼會出賣他大哥?嚴格說,季仲鵬也在軍統潛伏名單上備案。他叛變了,確是非同小可。
於影心不想吃過多東西。隻喝著啤酒,她又問張吏鳶:“我也一直在想,當時,你怎麼會知道,那個端盤子的是一個刺客?”
張吏鳶看著她微笑說:“一個人從平常狀態,進入進攻狀態,必有一個轉換過程。征兆,會從對方眼神表現出來。”
“砰!”街上,猛然響了一聲槍聲。
張吏鳶趕快結了帳,他冷靜下來對於影心說:“我們走!”
出了餐館,街麵上已經大亂,行人在四下躲避。二人躲到了街邊的黑影裏。很快,見到陸京士手持一把手槍由西邊竄出來。
“二哥!”
張吏鳶低聲吃驚地叫了一聲,手忍不住摸向後腰,卻被於影心溫溫小手按住。於影心顯然是讓張吏鳶不要過早插手。
陸京士跑了幾步,見對麵又有一個人堵截去路,他急中生智用牙叼住手槍爬上一個樹,沿樹幹上了牆上,借著黑夜掩護,從嘴上取下手槍,對追擊的人連開兩槍。
追擊者是三個持槍的人,就勢散開,躲在三棵梧桐樹後麵,與對麵“劈劈啪啪”對射。
這是法租界,幾個巡捕地持槍跑來,嘴上吹著警哨“嘟……”加速了大街上十分緊張的氣氛。而巡捕又貪生怕死不敢靠近躲在遠處,是呀,往前衝丟了性命,老婆改嫁孩子誰管?亂開槍又怕傷到無辜行人,最好就是亂喊,先把凶手嚇跑再說,幾個人大聲亂喊著:“抓住他們!”
追殺的人有些驚慌要跑,被牆上的陸京士,一槍撂倒。幾個巡捕見牆上有人,不分青紅皂白拉開槍拴,對牆上的人開始“砰、砰!”地射擊。
陸京士見巡捕開槍,他身影一縮消失在夜色之中。
倒地受傷的人對同伴鬼叫著:“幫幫我……”他傷到要害不能及時逃走,一個同伴過去,毫不猶豫地抬手槍響“砰!”地給自己人補了一槍。燈光下,飛起一股血花。
一些停住腳步的行人,對凶手的殘忍,又發一陣驚恐怪叫。剩下的兩人判定暗殺失敗,撒腿向東邊逃竄而去。
槍聲停止以後,幾個巡捕才扛著槍過來。由於近日暗殺勢頭越來越猛,巡捕房警長法布爾給巡捕把警棍換成長槍,不甘示弱。
離近了,馬德利壯著膽子走進死屍,用腳踢了踢,罵道:“狗日的,沒氣了!”又一個巡捕過來,沒敢正眼看,斜著腦袋,嘟噥道:“死了……”
張吏鳶覺得後腰熱乎起來,於影心是在摟著自己。見陸京士消失的無影無蹤,估計是轉移到了安全地帶。他似乎是長舒口氣,對於影心說:“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