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出了那間小廟很遠,薑微瀾才放開了蕭昀的手。
他在背後看著眼前少女的背影,腦中想的卻是剛才她跟溫若寒說話的模樣。
蕭昀不是很高興,“你怎麼能把你的閨名,隨便告訴其他男人?”
是其他男人。
蕭昀自己認為,他可不包括在“其他”當中。
蕭昀心裏升起一股陌生的酸澀,感覺好像屬於他和薑微瀾的秘密,被她告訴了其他人,那就再也不是他們兩個人的“秘密”了。
他現在看薑微瀾,跟個背叛者,沒有什麼兩樣。
薑微瀾卻沒有說話,而是目光沉靜地注視著遠處的一切。
隻見水天相接之際,黑茫茫的一片,沉沉的,什麼也看不到。
這裏已經是京郊了,京城中的盛況達不到這裏,這地方好像是被遺忘了一樣,外麵是一片喧囂,此地卻是寂靜一片。
雖然還隻是中秋時節,但已有寒鴉陣陣,不時從江麵上傳來,平添了幾分淒涼。
被那寒鴉聲一鬧,薑微瀾仿佛才猛的驚醒一樣,轉過頭來,抱歉的朝蕭昀笑了笑,“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她是為了沒有聽見蕭昀的話道歉,還是為乍然間見到溫若寒,沒能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反而影響了蕭昀而道歉。
她如此反常,倒讓蕭昀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想了想,問道,“你怎麼了?”
他絕非一個好奇心強烈的人,也更加不是喜歡管閑事的人,如果此時站在他麵前的人不是薑微瀾,蕭昀想,他肯定不會冒昧的問這一句。
他想知道。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熱切的想要知道,薑微瀾身上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自從遇見她開始,蕭昀就知道麵前的這個女孩子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內宅女子。
他不去查不去問,一則是自身品性所限,讓他做不出來,當著人家的麵兒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行為,二則是因為,雖說覺得薑微瀾身上背負了很多的秘密,但蕭昀潛意識裏覺得,薑微瀾其實是個君子端方一樣的人物。
既然是君子,那他又何必貿然出言,挖人傷疤,若是薑微瀾願意跟他說,自然會跟他說;不願意,他問了也是枉做小人。
可是現在他卻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倘若他不問,也許薑微瀾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他,自己背負著怎樣沉痛的使命。
薑微瀾被他這麼一問,眉心不由得一跳。
她隨即笑了起來,想也不想地就說道,“還能怎麼了?不過是從你的三言兩語當中聽到了一段陳年舊事,推測出溫相原來也隻是個負心人,大大超乎了我的意料,影響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我一時不忿,為他的那兩位妻子,仗義出言罷了。”
就知道薑微瀾不會跟他說實話。
蕭昀的心裏生出一陣沒有由來的煩悶,好像因為薑微瀾的這些話,讓他前所未有的惱怒起來。
他的聲音不由得帶上了幾分不快,“真的是這樣嗎?你對城陽有那麼大的意見,還要為她仗義執言?”
騙誰呢?
當初薑微瀾看到城陽的反應,跟今天見到溫若寒的反應,簡直一模一樣。
那種恨意,即便是她努力掩蓋都掩蓋不住。
這些日子,以蕭昀對薑微瀾的了解,眼前這個少女有著超乎她年齡的睿智和沉著。
如此城府的一個人,見到溫若寒和城陽,甚至連話都沒有說,就控製不住內心的情緒,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薑微瀾對這兩個人,又有多少恨?
薑微瀾被他當場拆穿,也不覺得有什麼尷尬,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又恢複到以往她對上蕭昀時候的那副憊懶模樣,“我討厭她是一回事兒,幫她說話又是另外一回事。畢竟大家同是女子,我看到她被溫相如此對待,難免心中不會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薑微瀾,你這是真把我當傻子嗎?!”蕭昀頗有些惱怒地說道。這麼漏洞百出的謊話,也虧她說得出口!
被他斥責了這麼一句,薑微瀾也不生氣,反而轉過頭來朝他笑著說道,“世子殿下,縱然家庭幸福美滿如你,尚且有如此多的不如意之事,那你又何必非要來問個清楚呢?”
換而言之,就是在說他多管閑事,不會給人家留底線了。
可是放在往常都很好說話,或者一直對她的秘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蕭昀,這一次卻一反常態,像是不問個清楚不罷休一般。
“你又知道我有許多不如意之事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十全十美的事情?縱然有個別的人經曆的事情慘痛一些,但也並不代表別人沒有經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