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將勺子扔進豆花碗裏,從兜裏掏出兩枚銅板,給自己買了單,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文君浩看著那兩枚銅板,簡直要瘋!
然而還沒等他叫住蕭昀,旁邊行人的對話不期然地傳進他的耳中。
“誒,怎麼回事?”
“是薑尚書家。”
“聽說是他們家大小姐昨天晚上出去陪男人了,今天早上人家上門來提親了。”
“啊?不會吧,怎麼說都是個官家小姐,這……”
“不管是不是,先去看看唄……”
很顯然,蕭昀也聽到了這些人的話,他往前走了幾步,原本像是想離開的,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最終腳步還是一轉,跟著那些行人一起,朝著薑府走去。
文君浩一見他真的都走了,十碗豆花一碗都沒有喝完,連忙放下錢,追了出去。
薑府門前,早已經聚集起了一群看熱鬧的人。被圍在中間的,就是幾個彪形大漢。他們身材高大,看上去十分不好惹,其中領頭的那個,就是昨天晚上攔住薑微瀾的那個男人。
他站在門口,大搖大擺地說道,“……昨天晚上薑大小姐親口說的,豈會有假?薑府這樣的門庭,如果不是有她親口承諾,我豈會不知死活,親自尋上門來?”
“……是,我是不知好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倘若薑大小姐是好人,昨天晚上又怎麼可能跟我許下這樣的承諾?”
薑昂之和柳氏都在門口,他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此刻全是憤怒。倒不是為了薑微瀾被這麼一個無賴攤上憤怒,而是為了自己的臉麵被丟盡了憤怒。
薑微瀾再不好,那也是他的女兒,是薑府的大小姐,被這麼一個人找上門來,算什麼?!
薑昂之不想再聽這個男人廢話,連忙怒喝一聲,“來人,給我拿下這個登徒子!”
薑府的家丁聞聲而動,那個男人連忙抬起手,做出一個“製止”的手勢,“等等!”
他帶來的人連忙將他團團圍住,隻聽那個男人笑道,“薑大人,我雖然不像你們這些大官一樣位高權重、思慮深重,但是既然來你薑府,還想把人帶走,自然該考慮握都考慮到了。”
那人指了指身邊的那群大漢,“我這幾個兄弟,可都是我專門叫來的,也是……嘿嘿,昨天晚上薑大小姐一起伺候過的。這可是真正的兄弟。哈哈。”
他滿口汙言穢語,說得不堪入耳。柳氏在旁邊,趁著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來。
三姨娘還真是好用啊,自己前腳才告訴了她自己的意思,後腳她就來了這麼一出。
這個局,非常簡單,非常粗暴,任誰都看得出來其中漏洞百出,但是架不住好用。
這一場之後,誰還記得,薑微瀾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人家隻會認為,她不守婦道,水性楊花,這麼多人,總不可能一個個去解釋吧?但凡隻要有一點兒捕風捉影的東西傳到貴人們耳中,薑微瀾將來,就不可能嫁一個家世相當的如意郎君了。
更別說,還是獻王府那種地方了。
薑昂之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你放肆!你再在這兒汙言穢語的,你就不怕我將你移交京兆尹法辦嗎?”
“薑大人好大的官威。”那大漢渾然不怕,“我也並非什麼破落戶,而是正兒八百的衛戍營將士,雖然比不上京中這些公子王孫,但也絕非什麼一無所有的人。薑大人,你這話,嚇不到我!”
他咧嘴一笑,“與其在這兒嚇我,倒不如直接把薑大小姐叫出來與我對質,看看我說的,究竟是真還是假。”
他抬頭一看,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怎麼?我們在前門鬧了這麼久,薑大小姐連一聲都不敢吭,是怕了還是心虛了?”
柳氏一邊用帕子遮住臉,一邊在帕子後麵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是啊,薑微瀾怎麼不出來呢?當然是因為,這種事情本身就是女孩子吃虧了,她不出來是心虛,出來了,薑微瀾一個小女子,又怎麼可能堵住這悠悠之口?
所以,還是不出來好了。
越不出來,越是能把這盆髒水潑到她身上,到時候,就再也洗不掉了。
想想都覺得暢快。
但好像專門要跟柳氏作對一樣,那大漢話音剛落,大門就再一次被人打開了。
一個素衣少女慢慢走了出來,她先是跟氣得不行的薑昂之行了個禮,然後才目光清湛地望向那個大漢,“你叫我跟你對質,好,我出來了。”
那個大漢目光淫邪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兒,薑微瀾仿佛沒有看到一樣,淡淡說道,“可是如果對質發現你是滿口謊話,你打算怎麼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