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池玉弦後悔半生紮心戳肺的話,他說,‘我以為你和我一樣,結果最後也不是我。’
原來彼時台上之人台下之人都有情有義,不過是命運和世俗,陰錯陽差。”
“所以你為什麼還要和那個女人結婚,隻會害了她。”
“是啊,我不知道命運為何這般對我,我想舍棄家族和餘蓮生私奔了,可大概你們女人第六感很強吧,她好像知道我要和她分手,她告訴我,她懷孕了。並且告知了家族,家族很快就操辦了婚禮。
可就算這樣我都想做個惡人拋妻棄子和心愛之人遠走高飛,但那天餘蓮生根本沒有來,我在碼頭等了他一晚上,他就沒出現。
那段時光真是黑暗的,一方麵家族幫我張羅婚事我無力抵抗,另一方麵我四處找不到他的消息,我開始在家族裏不聽話,開始故意惹我舅老爺惹我父親生氣,想讓他們對我失望,就不會把家族的希望都壓在我一個人的身上了,我想要自由,想要屬於自己的愛情,而不是當一個世家的傀儡。
可餘蓮生就這麼消失了。那個時候我妻子懷孕已經三個月了,不得不舉行婚禮,我父親那時候已經察覺到我的不對勁了,他怕我跑掉,把我扣在家裏壓著我結婚,這事瞞得死死地誰都不知道,我妻子當時以為自己是幸福的新娘。
我承認我真是混蛋,她懷著孕我就要跑,我父親看得住人看不住心,一個人要真心想走,誰也攔不住,就在結婚頭一天晚上,我跑出去了,我即便找不到他也想要離開,可到了碼頭,父親帶人追來,情急之下才和我說了實話,其實餘蓮生是留了信給我的。”
池玉弦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歎了口氣,看向窗外的虛無,一字一句,也許那封信在他心裏早就讀了千百遍,所以才能如此的滾瓜爛熟。
“吾愛玉弦,若有來生,你我皆成戲中人,生生死死來來去去,浮萍過爾,不過朝夕。玉蘭閣戲樓初相見,你是台下萬綠叢中一點紅,吾在台上一回頭,便可瞥見。
然汝乃權貴,吾戲子之身,當連詢問汝姓名都不配。可汝日日聽戲,吾便日日演戲,終思之成疾,日日夜夜也想斷了念想,避之多日,釀成大錯,吾也曾怨師妹鳩占鵲巢,卻知她更名正言順。可那日汝和我攜手,說要看看嶄新的世界,吾欣喜若狂,可思之卻也隻是一場空。
吾輩能人異士居多,戲子確實不配。希望汝對師妹用心,百年好合,不要鬧到他日妻離子散,我也是罪過。不要找我,勿念。”
池玉弦聲音平緩,確實滿臉冰涼,他突然自嘲,“餘蓮生生父也曾是權貴,可後來北上,做了陳世美,他自幼隻能在戲班子吃苦看人臉色,嚐盡苦楚,他終不忍心看師妹難過,更不忍讓我和她的孩子重蹈覆轍,他自認這輩子最恨負心人,叫我好好為夫為父。
可他何嚐對我憐惜過。那日我在碼頭就不肯回去,要找尋他的蹤跡,我父親才和我說了實話,餘蓮生這麼多年一直不肯認他生父,這次竟同意了那日坐船其實已經北上,留了這封信,隻我父親把信扣下,並不想讓我知曉,想讓我覺得他薄情寡義自此斷了念想,卻不想我這人執迷不悟,第二天是婚禮還要逃出去,所以忍不住和我說了實話。”
那天那夜碼頭,池玉弦一輩子也忘不了,他父親一向驕傲那天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兒子這般,老淚縱橫跪求他回家,若是讓他人知道自己這標榜天才的優秀繼承人如此,不說池家的生意臉麵,家族都要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