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等著入學,哦,我在等著錄取通知書。前幾天,阿強、阿貴、小軍他們,就收到了本鄉鎮中學的錄取通知書。對此,我為他們感到高興;特別是,為阿強感到欣慰和高興,甚至,還有些許自豪。怎麼說呢?在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裏,阿強跟我那麼要好,歸根到底,還不是為了如今的這一紙通知書?因此,那種曆經艱辛之後如願以償的滋味,我也是頗有體會的了。甚至,也不妨這樣說,這種感覺,絕不亞於哥倫布發現新大陸!要知道,六年級開學之初,許多人並不看好阿強,多半認為,他是沒什麼希望的了。而事實證明,那當初的輕視與偏見,是站不住腳的。回答別人的輕視,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出實際行動來,用不容置疑的實績,來回應。而此時此刻,讓人有點難以置信的,恰恰就是,我竟然是兩手空空。要知道,論學習成績,我遠在阿強之上,而且,在某種意義上,阿強就是我的“學生”。我一手扶助起來的阿強,都考上了,我怎麼可能“名落孫山”呢?因此,這幾天,我有點坐立不安了;而此時此刻,自然也少不了要湧上某種茫然若失的感覺,這樣一來,不時望出外麵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似乎是看出了什麼,小軍先是這樣說道:“曉靜啊,再過一陣子,多半就來了——”我剛要接口,隻聽阿貴接過話:“放心吧,落尾結大瓜——”這“落尾結大瓜”,跟“好貨沉底”“好飯不怕晚”,意思差不多的。因此,他們的支持與鼓勵,是不言而喻的。於是,點了點頭之後,我這樣說道:“但願,但願是這樣吧。”我這個人的心思,其實是頗為細膩、微妙的。就這件事情來說吧,從常理上說,對於自己的考試成績,我是心中有數的;然而,問題在於,既然還無法在現實之中得到印證,也就不能夠完全放下心來。哦,那個詞,就叫做“萬一”。由此不難想象,我回答小軍阿貴的那句話,語氣並不是絕對的肯定,而是有所保留的。阿強像是聽出了什麼,隻聽他這樣說道:“曉靜啊,如果到時你沒學上,你把自己的那張通知書讓給你!你都沒書讀了,我還上什麼學呢?”哦,好一種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語氣,甚至,還帶上了某種憤激!確實,如果我考不上,那麼,能夠考得上的人,自然也就是屈指可數的了。當然,對於阿強的一番好意,我隻能是心領的了。於是,我這樣說道:“好吧,再等一下,這件事情,遲早會——”話是這樣說,手卻像是不聽指揮了,該打出去的那張牌,依然與左手上的那些紙牌,連在一起。不錯,我是左手握住起來的一手牌,然後再用右手逐一打出去的。其他三個小夥伴,也都是如此。是啊,這一刻的我,光是用心神不寧、心不在焉、坐立不安這一類的詞來形容,似乎已經是不夠的了。哦,已經有點魂不守舍了。緩緩的吐出一口長氣之後,“啪——”的一聲,阿強將手中尚未打出的牌,全都知道了桌麵上,接著這樣說道:“好吧,這局不算了,先休息一下——”阿貴和小軍先是一愣,接著附和道:“對,不算了,先歇一下——”不難想象,阿強、阿貴、小軍三人,是在考慮我的感受,寧願止住興頭了。對此,我還能再說什麼呢?於是,我用感激、欣慰的目光,望著他們。眨了眨眼之後,阿強將手伸向上衣口袋。我自然知道,口袋裏裝著一盒香煙,這一刻,他確實想掏出香煙來,借著吞雲吐霧之機,稍稍緩解一下這沉悶、焦躁的氣氛了。也就在這一瞬間,小軍輕輕捅了我的肘關節一下。什麼意思呢?帶著驚愕的目光,我望向小軍。小軍沒說什麼,隻是向門外方向努了努嘴。哦,原來,他是在提醒我,應該望一望外麵了。於是,我站起身來,向門外的方向望去。